年,罗振玉和王国维根据已发现的资料编印了《流沙附简)一书,当时影响颇巨。解放后,敦煌、居延、武威甘谷等地又先后发现了大批简书,这些实物,把我们从想象带近真实。
汉简,以甘肃敦粕、居延两地最多,纪年主要在西汉武帝至东汉建武年间,最早者如熟悉后的汉武帝天汉三年(前98)木简;而魏晋简,主要出土于新疆民丰尼雅遗址和罗布淖尔西北的古楼兰遗址,纪年最晚者如楼兰的前京建兴十八年(330)木简。这段时期,正是中国历史上的我事之秋,最纷每繁、最复杂,“乱世出英雄”,这段时期的中国文化也最具代表性。生长在这片丰腴的文化土地上的书法,当然空前绝后,包罗万有而仪态万千。简书,虽多以实用为目的,但由于用途的不同,也有严谨与自由的区别。用于公文的,如转抄诏书、上章奏事、下达律令、檄记簿册、爰书符传,一般作隶书,书写也严肃规矩;而私用的如公文底稿、家书、日常纪事、来往书信、历书、方技、医术等,则下笔轻松随意,字体灵活随便。汉武帝时建河西四郡,并沿武威、张掖、酒泉之北西及敦煌修造了一段长城,用以戍边者多系流动人口,文化水平高低不齐,所以这时的简书花样繁多,其中不乏风格独特者,令人耳目一新。
其实,早在宋江代,黄伯思《汉简辨》中就有过关于汉简章草的记述:“近风关右人发地得古瓮,中有东汉时竹简甚多,往往散乱不可考。独永初二年讨羌符,文字尚完,毕章草,书迹古雅可喜”,并录有其词。清顾炎武《日知录》也有记:“赵彦卫《云梦漫钞》言:‘宣和中,陕右人发地,得木简,字皆章草,乃永初二年发夫讨羌檄”。宁人出土的汉简,惜乎早已失传,惟其文尚存。
“永初二年”即公元108年,已至东汉中期,而实际上,在此之前,章草作为一种完备的书体,早就宣告独立。“旧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刘禹锡《乌衣巷》),此时的章草,开始大大方方地整片出现在简书中,用于日常纪事,不再是稀罕物,如建武廿二年(46)简和建武廿九年(53)简(图25)、永平十一年(68)简(图26)。再如成册的永元五年(93)简(图27),其章草书在章法、结体、用笔等方面,都可以说无可挑剔。
汉简中,除隶书、章草之外,还出现了类似隶楷或行楷书体,如汉顺帝永和二年(137)简(图28,左为局部放大)。值得一提的是武威医简,一简多写数行,隶草和章草书体相杂(图29、图30)。字数虽然较多,但用笔精能,转拆圆劲、轻重相宜,而通篇则有一股整齐厚重之感;尤其偶出轻灵之笔,左下部出尖,颇类陆机《平复帖》之趣味。
晋简,出土于古楼兰遗址,数量不多,但其章草却极精彩,它与临近地区敦煌的汉简相比,在书风上,有所继承,也有所发展,是时代使然。
晋简章草,已脱略了汉简章草的生拙味,草法和用笔械及为娴熟。其书风,继承了汉简章草中的圆转流美一路,使转更趋婉约灵便,几已完全摆脱了汉隶的束缚。其收笔,开始使用更多的回锋,笔短意长,不再斤斤于“隶”意的表达。图31三枚简书,左为晋简中和右为汉简,请观察并体会它们风格之间的承传与递变关系。晋简章草,亦不再泥于横向取势,开始纵势行气,字形也随之形态迷离、敧侧生姿,顺着一简之窄地,曲动摆荡而下(图32所示两枚晋简)。
晋简中,除了章草,已有逼肖楷书行书架势者,如图33所示泰始五年(269)简和图34简。这般形象,我们在同时期的晋人残纸中亦可遇见(图35)。图33、图34、图35,合成一股用笔外拓、宽博敦厚之气息,此脉书风,则为后来的唐人颜真卿所接续(图36颜真卿《祭侄文稿》局部)。
B.残纸章草
在楼兰遗址,除木简外,还出土有魏晋时期的文书残纸,其中纪年最早者为三国魏嘉平四年(252),最近者为西晋永嘉四年(310)。楼兰虽远在西北,但当时却很繁荣,又地近河西,与内地颇多交流,其文化受中原影响亦大,故此地出土的晋人残纸实物,理应反映当时的书体风貌。
楼兰残纸墨迹,内容包括公文、律令、纪事、名册、信函、收据、草稿、医方、日记等等,除了平羌史料外,其书法文献价值殊大。这些墨迹故物,使我们冲破久远的历史暌隔,走近魏晋现场,识得魏晋风度,识得当时章草书之真容。实物胜过任何理论推导,这些残纸充分显未了魏晋期间书法艺术的实践,从中我们不难寻味此时的书体演变的情节。
残纸中,不乏章草书佳作,其丰富多姿而不单调一律的章草书风格,的确令人大开眼界。残纸中,书风有与陆机《平复帖》(图37)相仿佛者,如“十二月…无达言”手札残片(图38)和“其颜色也……”文稿残片(图39)。它们之间虽然所处地域不同,书写者的身份也不同,但二者的点画、线条、使转、笔趣、墨味等之间所流露出的气息却极相类,只是陆机《平复帖》相对而言更加规矩、更加完善、更有文气罢了。想来,它们的书写年代,应相去不远。董其昌跋《平复帖》曾云:“右军以前,元常以后,惟此数行,为希代宝。”(《墨缘汇观》)先生若见这些残纸墨迹,当大满足也。
今天的启功先生,比起明人董其昌的惊奇来,又多了几分惊喜。在《论书绝句》中,启功先生盛赞楼兰残纸曰:“风流江左有同章,折简书怀语倍深。一自楼兰神物见,人间不复重来禽”,并说残纸“其字迹体势,虽互有异同,然其笔意生动,风格高古,绝非后世木刻石刻所能表现,即唐人响拓,亦尚有难及处”。面对残纸中的“(无)缘展怀,所以为叹也“一行(图40左)”,而“下笔即如刀斩斧齐,而转折处又绵亘自然。乃知当时人作书,并无许多造作气,只是以当时工具,作当时字体”。“以当时工具,作当时字体”一句话,说中了书体实践和深变的规律师事务所。另外,启功先生又拈也阁帖中索靖《七月二十六日帖》(参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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