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情,入乎理,如此之判断,便中肯、贴切,便接近事实真相,便属于真知灼见。欲如此,只有设身处地、推心置腹,接近作者与作品的人情与事情。倘不知人情世故,没有“同情心”,却妄加指责、随意褒贬,且不说无君子之涵容雅量,也许终归就沦为隔阂肤廓之论。有时,某人之某事似乎不合理,但应知道,其中必有蒙蔽之情、委曲之由、难言之隐,因而导致于此,倘若不能考虑周全、揣摩细微,贸然得出结论,岂不荒唐?
真正的有意义的评论,所需要的绝对不是完全的冷冰冰的东西,更不是那种以道古人姓名别号为能事之举。拥有了“同情心”之理,拥有了“情”与“理”这二字以作支撑,方可望拥有天下第一等学问。
史,事也。历史,就是故事,今天的人,谁也不可能亲睹历史的本来面目。历史已经过去,是“绝对”的了,所以绝对的真实的情况,也是不可知的了;我们所能知的,只能是“相对”的东西。“过去有二,一为绝对的,一为相对的”,“生而为人,不能脱离主观。如果历史有客观的意义,那个意义不是人类所能了解的”[11],所以没有绝对意义的“史”[12],辨析事实的修养和眼光是必需的了。
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我们在读相关的史料时,才能怀有“同情心”,——与古人同一人情,与古事同一事情。如此,也才可能以古人之舌言古人之心,在相对中寻求绝对。
历史遗存下来的史料,往往纷纭其意,其立论也各有其内在的背后的具体情况,今人所据所本的东西,未必可靠,以之为学问,当然不可靠。因果关系,环环相扣,何以解索?
“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而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世远莫见其面,觇文辄见其心。岂成篇之足深,患识照之自浅耳。”[13]
真正的可靠的判断,是“沿波讨源”,而这“源”,即是心;这心,即包括作者之心,也包括读者之心。所谓心心相印,可称同矣。新的发现,不仅仅要依靠新材料的发掘,更需要本真之情的发觉。这“觉”,便是求诸于心,有一种“同情心”在焉,而后可期图放出敏妙的眼光。
三 知音之需
文艺评论以关注作者与作品为职责,但作品与读者的关系也不容忽视。
在主观的特殊规律之中,发见客观的普遍规律,是认识问题的重要方法。读者问题是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研究读者的规律与作用,是为了更好地研究作品与作者。
读者的意见,一般是作为客观看待的,而实际上,主观与客观,是相对而言的;读者对于我而言是客观,但对于他自己来说,仍是主观的。所以,在认识主观与客观的问题时,从主观出发,更好地研究主观认识问题的规律,更容易深入。此亦为“同情心”之一端。
研究作者的作品,最可信也最有说服力的东西是面对它时读者的切身感受。我们要与作者同一心情,方能理解他以及他的作品,才不会因误解或偏见而产生不恰当的判断,才不会因之而错过成为作者知音的机会。
“无我”的境界,大概在文艺评论中是实现不了的;而“有我”的实际存在,则给文艺评论提出更高的要求。审美兴趣、审美知识、审美经验、审美标准、审美心理、审美心态、审美态度、审美趣味、审美意味、审美感受、审美快感、审美效果等等问题和概念,贯穿在审美过程的始终;其中,审美经验占有绝对重要的位置,因为内中包含着“纯粹的普遍性和先天的必然性”[14]。个性与共性、特殊与一般、主观与客观的双重作用于审美标准,最终影响着审美判断与审美效果。充足的审美经验,催化和激发出丰富的审美趣味与审美快感来,进而影响到审美心态和审美效果。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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