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反而有天趣，取巧反而流俗，乃是艺术审美之辩证法。

     齐白石题自作《朱家潘》曰：“以老实笔墨刊此‘朱’字，非深知三昧者不识其工。”“工”之意，非工整、平正，乃佳作、善思、妙构也。

     齐白石题孔才作《兆璜长寿》（之1）与《轩堂》云“上一印纯正，殊不易篆。秦汉人有天趣，在老实也”；题孔才《兆璜长寿》（之2）云“愿弟稳守兆璜印以名家，不必取巧翻俗”。齐白石批孔才作《王润德印》时云“用笔老实，喜者自多”，此语颇可回味：倘若“老实”而能多得佳作，而能被人欣赏，岂不两全其美？

    讲究“老实”，决不是趋向安稳呆板而毫无生气、态度。在题叔度作《南溪》印中，白石老人不客气地说：“似文三桥。七八岁小孩子皆能削得出来。偶尔一刻可矣。”

推来让去

——读《齐白石手批师生印集》随笔（8）

     印面字间之位置关系，承接宜顺乎自然，若推来让去则做作矣。

     齐白石批孔才作《行吾敬与人忠》曰“‘行’字不雅观。‘敬’字与‘行’字有推让之病”；批孔才作《贾廷琳印》曰“‘贾’字‘琳’字有心占长，即有推让之意，不老实矣”。

    “有心”作态，故意也，不老实也，推让之病在此。齐白石批孔才作《翊新上书》云“‘上’字第二笔若稍上些，即不与‘书’字数横相浑更好，第一笔不出头尤佳”。此批可谓具体而微，“上”字第二笔即短横，与第三笔即长横位置太近，亦正是有意“推让”所致；至于说上“字”第一笔即竖笔，因出头而使通体气散，故不出头好。

     字间有意推让作态，固然是病，但字与字之间又不能断然犁分，完全不沾边、不搭界，没有了呼应和揖让关系，否则冷冰冰、毫无态度，则又是另一种病矣。齐白石批叔度作《兼三》云“二字之界过于清白”，批叔度作《赵学涛印》云“四字太匀，‘学’字宜短，‘涛’字宜长”，批叔度作《乃浦》云“二字相离太远”。白石要求弟子可谓高标准，按常理，叔度此三印足可过眼。

边框之用

——读《齐白石手批师生印集》随笔（9）

     边框之用，利弊俱在；善用之者，拢其气、增其朴、浑其意、补其势、成其局，不善用之者，则散其气、害其朴、坏其意、阙其势、败其局。

    齐白石自作《致坡》印，先钤一稿，而后加一边框再钤，相互比照，乃题曰：“上拓者似未安详，亦不能自决其非，加以方栏，竟成古印矣。”可见边框作用之大；然而，在加框之前，心中应有所谋划，以免画蛇添足而后悔弗及。

     孔才制印，有时边框处理大胆且巧妙，齐白石大加赞赏，如批《玉伯》云“二字及印边佳，惜时人必骂也”，批《遐子》云“篆法与印边妙绝”。

     印文处理合适与否，不仅依赖于其本身篆法和刀法的得当与否，还依赖于其与边框之间的位置搭配。齐白石批孔才作《文粲》云“‘文’字离天别地，‘粲’字顶天立地，故有一嫌其矮，一嫌其长”；批孔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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