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思 说
崔自默
摘 要:“意思”,是精神的和形而上的所在,是艺术的生命。有怎样的“言”,就有怎样的“意思”。艺术的精神是写“意”的,“意”是根本。“思”,使“意”的产生与实现成为可能,使“意”有所寄寓,使客观的世界在主观的心性里运动起来。在“缘情说”、“性灵说”、“风骨说”、“性情说”、“情灵说”、“辨味说”、“兴趣说”、“神韵说”、“境界说”之后,提出 “意思说”,它虽虚但实,似含混但清楚;而“有意思”与“无意思”的概括,最简捷也最直接、最有效。
关键词:言 道 意 思 性灵 意境 境界 意思
一、小引
艺术作品从发生到存在的整个过程中,要经过很多环节,包含很多细节,涉及到素材、酝酿、雏形、草稿、定型、创作、完善、欣赏、流通等等概念;其中,除了不便言说的客观的物质的因素之外,那些与艺术品本身关联密切的主观的精神的部分,则是艺术研究中最值得感兴趣的所在。
面对艺术作品,从欣赏或者说评论、批评、认识着手给以整体的观照,我认为一般要涉及这四个方面:一,作者想表现什么内容;二,作品是用什么形式来表现的;三,读者怎样来欣赏作者的作品;四,艺术市场是否能接受作者及其作品。
比起科学的研究来,艺术的研究要复杂得多。有时使用“倒叙”的方法,对于研究的条理性很有益处,它便于找到问题的症结,就宛如要修理一台不出影像和声音的电视机,先从最外面末节性的电源和喇叭开始,而不是径直从机心开始,以免除不必要的麻烦和弯路。但是这样的办法,有时会只注重了眼前的现实的客观成分,而容易把深远的理想的主观的东西忽略掉;引入市场观念有其必要,因为它是最终的艺术品的消费者,然而艺术毕竟是艺术,所以还要从最本源最本质的所在入手,才更合乎精神的形而上的特征与要求。“意思说”,就是在这样的综合的情境下提出来的。
“意思”,是精神的和形而上的所在,是艺术的生命。艺术很难说清楚,也正因为难以说清楚,才有继续想说清楚的必要和可能性。很多研究和评论、辩论,基本就发生在诸如艺术、意思、抽象、气韵、境界等一些难以理清的概念的辨析过程中。概念,作为语言的基本因子,离开它就没有了思维活动,它几乎是学问和学术的全部内容。于是,试图找到一个言简意赅的概念,来便捷地形成一个独立的评论体系,是艺术史家与论家的企图之一。
二、“意”与“思”
“意”与“思”,一如“道”和“理”,可以合一而谈,也可分而论之。在梳理与论述的中间,有两个非常大的概念是绕不过去的,即“言”与“道”。“言”——“意”——“道”,三者紧密相连,中间的环节都难能谈清楚。以不能尽“道”之“意”的“言”,来传达本来就不可“言”的“道”,是艺术哲学的一大悖论。所有复杂而难明的文化艺术的问题乃至社会政治的问题,之所以仍然复杂地产生与存在,其根由全在代表人类文明的“言”的先天性欠缺上,明乎此,就有了必要的思维准备。
“言”,即文字,是一种带有神秘意味的符号系统。符号,是一种社会现象,它以一种约定俗成的形式存在。人类提炼语言符号的过程,就是一部文明史。从亚里士多德到拉瓦锡再到爱因斯坦,他们的语言术语和符号系统的联络过程,显示了人类认识世界的一串足迹。原始文字经由古典文字发展到今天的字母文字,是一个漫长的符号化过程,意味着生存形式和思维方式的经验化、规律化、稳定化、概括化、象征化、简练化、程式化与系统化。
有怎样的语言,就有怎样的“意思”。文、史、哲,儒、道、佛,等等道理,都是语言而已;没有各自流传下来的一套用文字写成的书籍,就什么也没有。语言,就是历史。中国的文化艺术史之所以难解读,与中国文字的独特性有关。汉字的使用中有“瓶颈现象”,即:有意思的概念被经常使用,越是被经常使用,就越被赋予更多的“意思”。中国文论艺论中,有很多这样包含无穷的难“言”之“意”的字,如天、一、道、空、心、气、性、命、有、无、名、实、虚、是、非、文、艺、术、学、风、形、言、意、思、知、识、行、象、境、兴、书、画、士、游、隐、狂、义,等等。中国文字是先圣格物之精所致,并且一直保留至今,其高明不仅在于“中国用目,外国贵耳”[i],还在于形、象、音、声之外,有气有理、有事有情、有心有物、有性有命,邈乎其高明。基于这一文字本身的遗憾,文艺评论中经常发生所谓的辩驳与论争,其实只是概念的认识或定义的不同罢了。米芾指摘前贤书论“征引迂远,比况奇巧”、“去法愈远,无益学者”[ii],也是出于这样的原由。实际上,因为所要表达的意思难明,不得以巧设譬喻以比类之、通感之、体会之,亦是评论家的一片苦心所在。
中国艺术的精神是写“意”的,书法、绘画、京剧等等无一例外。写意要求符号化,很多艺术只能写意,不能写实,比如京剧的表演套路和脸谱。不知当时什么原因,钱玄同竟不理解京剧的“脸谱”,说“脸而有谱,且又一定,实在觉得离奇得
总共5页 1 2 3 4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