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其实,迪克森的这种想象,并非无中生有的凭空捏造,而是基于他坚持的一套人类进化理论。简单地说,他认为生物的进化程度越高,走向衰亡的速度越快,人类同样逃脱不了这一周期律。生物学和医学的高度发达,固然使无数患病个体的生命得以挽救,并且延年益寿,但也无可挽回地破坏了这种自然淘汰的“选种效应”,使人类遗传基因库的质量日益下降,人为地违背了“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律。由于人类对技术的过分依赖,导致肌体日趋衰落地恶性循环,再加上环境恶化对人类社会的报复,人类加速衰退,在数十万年的演化中终成“树栖人”。
崔:也许还有别的可能,为什么不是鱼呢,活动在水里?
李:看来你更悲观。以加拿大的拉塞尔(D. Lassel)等人为代表的学者,反对迪克森的悲观进化论。他们从达尔文的进化论出发,认为生物进化的轨迹是一条不断向上延伸的直线,从低级到高级到更高级、从简单到复杂到更复杂的演变方向,不可逆转。
崔:人能认识到的规律都是简单的,天算比人算要复杂的多。
李:50万年以后的人类,将会变成极端聪明的“超人”。根据“用进废退”的进化原则,他们的大脑高度发达,而四肢高度退化,具有科幻中的“外星人”那种大脑袋、大眼睛、小身体的怪模样。
崔:哈哈。这就是前面的想象,异曲同工。
李:基于审美的角度,现代人难于将上述的“丑八怪”作为未来人类的进化选择。
崔:但变化不依据现代人的意志和想象为转移。
李:这话比较辨证。大多数科学家从比较人类学和社会学的角度,支持更加稳健、谨慎的稳定进化论。稳定进化论者认为,50万年以后人类会变成丑陋怪人的说法,缺少科学根据。在相当长的时间尺度上,未来人类在外貌形态和生理结构比例上,和今天的人类不会有多大的差别。人类生物属性受制于社会属性,社会生活条件越来越舒适、稳定,则人体形态上的进化就越趋于“冬眠”。人类体质、外观和脑容量上的变化,与人的知识发展和社会发展相比,微不足道。
崔:所有这些,都只能是预测,其共同的前提是人类在地球上继续生存、繁衍和发展。
李:2004年,美国电视节目“发现”频道(Discovery Channel)播出了一期节目,标题是“The Future is Wild”,译成中文便是“野蛮的未来”。
崔:“野蛮的未来”,是否暗示着人类在地球上已完全消失或者变种?
李:确实如此,虽然这听起来未免令人生气和丧气。节目分成三部分,分别是“五百万年后”、“一亿年后”和“两亿年后”。
崔:新鲜!什么内容?
李:500万年后,地球几经沧海桑田,再度进入冰河期。向北漂移的非洲大陆与欧洲融为了一体,直布罗陀海峡就此封闭,而地中海因冰河期的雨量匮乏变得干涸,曾是鱼米之乡的北美洲变成了一片干旱荒芜的沙漠。全球性的气温下降和气候干燥,对亚马逊盆地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昔日繁茂的热带雨林,如今已萎缩,仅沿着亚马逊河呈带状分布,大部分地区都已变成干旱的稀树大草原。干旱,意味着经常会发生林火,并且能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整个草原。然而这里的生命早已进化出独特的本领,足以适应草原环境,甚至能抵御林火的侵袭。
崔:沧海桑田,厉害。不过具体来分析,人类可能未能侥幸逃过未来地球漫长的冰河期吧?
李:也许吧,反正节目中已经没有人的踪迹了。
崔:这有点像现代人写未来的传说,需要编造或者说想象的本事。
李:接下去就是:一亿年后,孟加拉湾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近海沼泽。曾经荒无人烟、似乎毫无生命迹象的南极洲大陆,在板块构造运动的推动下,一直向北漂移,漂到了温暖的水域。澳洲北移,与亚洲和北美洲合为一体。大陆之间的陆地受到挤压,随后隆起,形成巨大的山脉。新的山脉甚至超越了喜马拉雅山。在海拔九千多米的高原上,空气稀薄,气候恶劣,但仍然有着四季分明的的变化。此时此刻,火山活动越来越频繁,最终导致全球性的灾难——又一次物种大灭绝。
崔:人的想象力,可与上帝的手相比。
李:两亿年后,板块构造力量将所有的大陆合为一体,形成一个单一的超级大陆。这也意味着只有一个海洋——全球洋。全球洋非常广阔,其中心离最近的海岸也有16000公里之遥。前一次大灭绝将海洋中的生命彻底摧毁,基本上所有的鱼类都已不复存在,它们原先占据的所有生态位都只留下一片空白。你望过去,超级大陆的中央,是漫漫沙漠,昼夜温差可达50多度。比人类时代的飓风更加强劲的超级飓风终年肆虐于超级大陆的东海岸。在超级大陆的西北角,有一片广袤繁盛的热带雨林绵延数千公里。大气的全球循环为这里带来西风带,降雨连绵不绝,森林格外繁茂,许多千奇百怪的生命形态孕育于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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