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艺术,更不是画,其视觉上的通俗性和可观性,远逊色于绘画、舞蹈、建筑、雕塑等门类。
3.书写内容
中国的书法艺术,虽然其书写工具毛笔在现代社会风光不再,由上而下、自右而左的书写格式也为从左到右的现代格式所替代,但这反而促进了其艺术性一足的超速进展。
一幅书法,写什么内容,完全是作者的自由。书法,是一种雅文化行为,形式雅,内容也要雅,才可谓秀外惠中,大概没人喜欢悬挂文字内容恶心粗俗的东西。
在书展评选中,有文字把握一关,即检查书写的文字中有无错误,有错字,就是硬伤。“硬伤”,是相对的,手指头划破了,对手的皮肤当然是局部的硬伤,但对于整体生命而言,算不得什么。
书法,是艺术作品,不是作为文章字句来品评的,所以,光就书法水平而言,文字错误不算硬伤;但是,站在更高的水准上观察,书法既然是文化行为,就要注重修养,书写者连字都写不对,遑论其余。
京剧艺术中关于服装道具有一句戏诀,叫“宁穿破,不穿错”,那么,挪用于书法艺术,说“宁写破,不写错”,如何?
或问,有些现代书法,满纸符号,又怎么讲?中国书法,能不能脱离汉字?要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并不容易。不过,中国书法有其传统的特征和规定,大众的欣赏也有其相对稳定的习惯和定势。
(三)几种书法史
谈及中国书法史,有一个问题不能回避,即:最早的书法是什么样子?
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不简单。不过,有四个方面的内容应该涉及到:一,可以查考的中国历史最早起于何时;二,文字是怎么产生的;三,文字史是否与书法史同步;四,现有的实物资料能否满足我们的研究要求。第一个问题纯归史学家们考虑,第二个和第三个问题留给理论家们去讨论,第四个问题,则属于我们的书法家以及书法艺术爱好者们;其实,实物资料的审美价值,更容易让人发生兴趣。
中国书法的历史虽然只有一个,但可以从不同角度给以关照,比如时间为序、书体为序、书家为序等等,于是可以得到文字发展史、书体演化史、书家风格史等等。
单从文字史或者书体史、书家史的角度来勾勒书法史,却又显然都不谨慎和准确。中国书法史,是一个整体,其中除了以上的文字、书体、书家等内容外,还有很多方面的内容,于是又可以有书法社会学、书法心理学、书法风格学等等。
二、书法史撮要
中国书法,艺苑菁华,历数千年,史迹流衍,面目多端,难以尽举。兹仅依时序,分作十段:商周、秦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民国,略撮其意而已。
(一)商周
1.甲骨文
甲骨文,或称卜辞、殷墟文字,是目前可以见到的最早的成熟书法。1899年(清光绪二十五年),王懿荣在一种称为“龙骨”的中药材上面,偶然发现一些神秘的刻划符号,他发生浓厚兴趣,旋即到当地收集这些“龙骨”,并带回去研究。其后,又有刘鄂等人继续搜罗。
“龙骨”,就是龟壳,而上面的刻画符号,后来经考古学家和古文字学家证明,就是“甲骨文”(见图1)。它最初出土于河南安阳小屯村的殷墟,是距今约三千四百年前的商代遗物。那里曾是殷商盘庚的故都,由于洹水决堤,在地下沉睡了数千年的甲骨文,被冲刷出来,人们以为是龙骨,并用来做药材治病。当时人们敬畏鬼神,遇事先占卜,然后把卜辞刻在龟甲和其他兽骨上,涂红色表示吉利,黑色表示凶险,在心理上试图与神灵沟通。这些字,大字约一寸见方,小字则如谷粒,极其精致。
经过不断挖掘,出土甲骨片达十万枚之多;而上面的刻画符号,也总计达4500个,其中1700个被逐一破译和解释出来。甲骨文内容大多为“卜辞”,乃记载占卜吉凶之事件。甲骨文中,已经有了形声字,可见它已经是相当成熟的文字了。
甲骨文,主要是刻划而成的,从书法角度欣赏,已经完全具备了章法、结体、用笔等主要构成因素。如现藏历史博物馆的一片商武丁时期(公元前13—12世纪)的牛胛骨,上面刻字多达128个,记述丁酉日商边之事。另如祖庚祖甲时期甲骨、廪辛康丁时期甲骨、武乙文丁时期甲骨等,亦各具气象。
甲骨书法,其刀法灵秀,变幻莫测而奇趣丛生,其章法或整齐或错落,结体或规则或随意,线条或纤弱或刚劲,这除了所使用的工具材料的客观限定之外,不能否认在作者的主观审美趣味上,已经具有强烈和完善“书法意识”(见图2)。而且有意思的是,少数甲骨不是刀刻,而是用朱书或墨书所写,这证明,当时已开始使用毛笔之类的书写工具。郭沫若在《殷契粹编·自序》中盛赞甲骨书法说:“卜辞契于龟骨,其契之精而字之美,每令吾辈数千载后人神往”,“足知存世契文,实为一代法书,而书之契之者,乃殷世之钟、王、颜、柳也”。
2.金文
比甲骨文稍晚出现的是金文,亦称钟鼎文、籀篆、籀书、古籀、史书、大篆等。商周是青铜器的时代,作为礼器的鼎为其代表,乐器则以钟为代表,所以“钟鼎”即作青铜器的代名词,而金文则钟鼎等器物上铸刻的款识文字,或阴或阳(见图3)。金文的内容为记录当时祀典、赐命、诏书、征战、围猎、盟约等事件,既可祭祀神灵,显示威仪,又可记录事件,传诸子孙。和甲骨文相比,金文字体古朴厚重,更为丰富多姿。金文在汉武帝时已有发掘,有人将在汾阳出土的鼎送进宫中,汉武帝于是以元鼎(前116)为年号。
周代,金文为主要的书体存在形式与书法表现形式。金文在商殷晚期(公元前14—11世纪)业已成熟,如《戍嗣子鼎》、《宰甫鼎》。其后西周武王时期的《天王簋》、《利簋》,成王时期的《何尊》,康王时期的《庚赢卣》、《大盂鼎》,昭王时期的《召尊》、《令簋》、《令方彝》,风格渐分,甲骨文的尖刻感彻底泯灭,但也并不拘泥于典型的肥厚笔画。西周中期,长篇金文更为普遍,如共王时期的《永盂》、《墙盘》,懿王时期的《师虎簋》,孝王时期的《大克鼎》,其大篆书也更显圆匀挺秀。至西周晚期,如厉王时期的《散氏盘》,宣王时期的《毛公鼎》、《虢季子白盘》,金文抵其颠峰,古奥浑朴,凝重大度,肥瘦自若,容与徘徊。《大盂鼎》(见图4)铭文近300字,横平竖直,行距字距均匀分布,而每字结构活脱,局部线画肥厚而有装饰意味,充分展示了方块汉文字的艺术魅力。《毛公鼎》铭文32行497字,为出土青铜器中铭文字数最多者,是金文作品中的极品。而作于宣王十二年正月丁亥日的《虢季子白盘》,通篇为韵文,与《诗经》“出车”、“六月”、“采薇”等篇相类,其书法线条婉转而不失于凝重,气韵整肃而又有节奏感,布局则疏朗整饬,为战国时期青铜器铭文所承袭,也为后来《石鼓文》谋篇之先导。《散氏盘》铭文书法结体取横势而重心偏低,颇显朴古,线条圆润凝练,颇显“浇铸”感。
至春秋战国,在周代金文基础上,诸侯各自独创自己地方色彩的书法,如《越王勾践剑》、《蔡侯尊》、《曾侯乙编钟》、《中山王方壶》(见图5),字体修长,颇具装饰和夸张意趣。
(二)秦汉
1.小篆的产生
篆书有古文、奇字、大篆、小篆、缪篆、叠篆等很多种,大致归类为大篆和小篆两种。其中大篆包括甲骨文、金文、籀文等。关于小篆,许慎《说文解字》云:“秦始皇初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同之,罢其不与秦文合者。斯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令胡毋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也。”
春秋战国时期的地区分裂,诸侯各自为政,致使书体也各具体格,面目多样。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中央集权制,不久命宰相李斯将当时流行各地的大篆、小篆、刻符、虫书、摹印、署书、殳书及隶书等八种书体统一起来,实施“书同文”,制订了一套规范统一的书体,是为“秦篆”,亦称小篆。
秦代墨迹,今可见者有青川木牍、侯马盟书、云梦睡虎地秦简等。竹木简牍和帛书,告别了钟鼎器物的依托,使书法以墨迹的形式系统地出现了;而且,这些墨迹书体,已经由长而扁,由圆而方,开始了隶变之先声,在同时期的器物如《楚王鼎》上,亦有此消息。这种尚未脱离篆书体格的隶书,李健《书通》称之为“纯隶”——“无波笔,下笔直而不曲,独来独往者也”。
秦《石鼓文》(亦称《陈仓十碣》、《猎碣》、《雍邑刻石》)(见图6),是目前所见最早的石刻书法,其书体介乎古籀与秦篆之间,结体方整而宛通,风格浑穆而圆活,是由大篆到小篆的转型期代表作。石鼓文在唐朝初年出土于陕西宝鸡,韩愈曾作《石鼓歌》记之,因出土早,所以对后世影响极大。
秦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的《秦诏版》、《秦铜量铭》,为统一度量衡的诏书,其书法通篇气息规整,而单字欹正多姿、大小随意,笔画之间则多呈平行态势。秦始皇率众出巡,观览山河,所到之处,立碑刻石,以颂扬其“横扫六合,威震四海”伟业。传为由李斯书写的刻石有《泰山封山刻石》、《琅琊刻石》和《峄山刻石》等。
《峄山刻石》为秦始皇登临峄山时命李斯记颂其德所立,唐时已毁,现存者为宋人转刻(称《长安本》),该篆书圆转遒正,与《碣石颂》、《会稽刻石》一样,为标准秦篆(小篆)。小篆书体章法行列整齐,规矩和谐;结体匀称,上紧下松、亭亭玉立,线条则圆润中不失劲健,被评为“画如铁石,千钧强弩”。 因小篆笔画线条直匀圆润,故又有“玉箸书”之称。
《峄山刻石》原石早在曹操登山时已毁,只留下了碑文,现今所见藏西安碑林里的,是宋代人根据五代南唐徐铉的摹本所刻。篆书大家,秦李斯之后,有五代徐铉,唐代李阳冰,清代邓石如,近人吴昌硕、齐白石等。
秦代刻石在实现其精神目的的同时,创造了一种使书法得以长久留存的方式,开拓了一个书法艺术的新形式。中国书法艺术有两大派系,一为碑派,一为帖派,而秦代刻石则无疑开碑派之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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