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带回来的丰厚的素材中,如何转化成一幅幅具有一定审美情趣的、笔精墨妙的作品,是整个创作中的一大关键环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历代画家开阔视野、增长见识、提高修养,从中获取新鲜的艺术之“情”,此一途径重要却难行。传统,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传统,是跨越这一途径的最重要的一段桥梁。对传统的认识和了解的匮乏与肤浅,是艺术修养尤其是精湛笔墨技巧不能满意的主要原由。
表现具有民族风采的绘画作品,学习和研究传统中各种不同时期不同作者、不同风格的佳作,从中吸取精华,以丰富和成熟创作技巧语言,是最需要的。从汉代画像砖、画像石古朴凝重、苍劲有力的线条,到大唐丰富多彩、瑰丽典雅的绘画风格;从宋代梁楷意笔人物画的书法用笔、豪放泼墨,到元人作品中那冷淡萧疏、深邃清远的意境;从明清时期的徐渭、八大、石涛、任伯年、吴昌硕及“扬州八怪”等各大家精妙的笔墨技巧,到近现代齐白石、黄宾虹、蒋兆和等创新多变的各种绘画风格,无一不昭示着传统的丰厚营养。在阅读传统中,审美意识得以提高,对前人技法的认识和把握也得以切身感悟。历史就像一条滚滚向前的长河,中国画艺术代代传承,民族绘画的继承与创新,更需要新时期新一代画家的努力前行。
“笔墨”这一中国画的优秀传统,更承担着实现创新理想的重任,负载着在作品中“摄情”“生情”的技巧基础。作为一个民族人物画家,除对艺术理论有独到见解之外,就是需要一份对艺术和人生的真挚感受,并从中而酿造属于自己的“情”;而这“情”,恰恰是具备了笔精墨妙的绘画表现技巧,从而使真情的宣泄成为有源之水。
以写意画的手法表现少数民族的风情,力求根据不同民族、不同人物的特点来提炼笔墨技巧,总结一套有特色的表现力的笔墨和色彩技法。用笔结构放纵粗犷、线条凝重简练,墨色厚实雄浑、淋漓潇洒,在创作中,无论是行笔运线,还是泼墨泼彩,“写”的节奏、“泼”的韵味,而其中所抒发的,则是“情”。少数民族风姿绰约的服饰以及生动鲜明的形象,也促发这“写”的灵感和“泼”的精神。蒙族青年、彝家小伙的英俊刚毅、结实劲健的形象,使“骨法用笔”的传统成为现实;藏族老人、瑶山老庚不畏艰辛、饱经沧桑的面容,更可借以参悟书法的“屋漏痕”之妙用。藏族宽大厚实的藏袍,以饱满浓重的笔墨线条,挥写起来粗犷豪放;彝族人肩披风度翩翩的查尔瓦(披毡),还有青藏高原上成群的牦牛、乌黑的骏马,以浑厚浓重的墨色泼写起来痛快酣畅;苗家少女、瑶寨姑娘甜美迷人的风姿,以清新淡雅的笔墨描写起来,自然朴实、耐人寻味,无不揭示出“气韵生动”这一传统古法的至上之高明。——所有这些,都使“情”落实到了纸面上。
以传统优秀的笔墨技巧表现少数民族多彩的生活,从中寻找最具民族风采的绘画语言和创作根基,寻找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和抒写真挚情感,作者的心灵有所依托,也在艺术行为中享受了来自生活的精神层次的快乐。此时的笔墨,已是思想和心灵境界之物,是净化和升华了的东西,是“我”之主观与“物”之客观的有机融合。
“笔墨当随时代”[v],三百年前石涛的这一论述,在今天看来,抒写新时代的人物形象、描绘具有时代精神的生活风貌,仍然具有现实意义。“笔墨”是永存的根本,失去它中国画也就没有了依据。主张弱化甚至抛弃“笔墨”,如同要求油画削弱和抛弃色彩一样的可笑。珍爱我们的民族优秀文化,心怀崇敬之“情”,画地地道道的中国画,是我们的责任。我们所缺少的,是认真研究和修炼中国笔墨的勇气,以及在火热的生活中发现并炼造一套最适宜表现中国作风、中国气派的笔墨。
中国画以其独特的表现形式独立世界艺术之林,而民族的便是世界的,所以中国传统的笔墨技巧,来表现最具有民族特色的“情”,无疑是一条弘扬民族先进文化的光明大道。
[i] 恽正叔《南田论画》,沈子丞《历代论画名著汇编》,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版,第330页。
[ii] 祝允明《论书帖》,《中国书论辑要》,江苏美术出版社1988年版,第368页。
总共3页 1 2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