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猴子就好了——答燕子

——《崔自默美学笔记》（18）

崔自默

[主题词]专利  利益  服务  文明 

燕子：

哈哈，你问我关于版权保护的问题，真是的，你问着了。虽然我从事过出版事业，但对于版权这类烦琐而具体的事情，也只是略有所知而已。

“略有所知”，我这么说，倒也不是谦虚，而是认定为事实；针对其他人，也应该是一定的。对于任何事物的认识，我们只能是相对的明晰，不可能是绝对的明了。回到版权，我们只能知道相关的条文，至于某地某时发生的某事，其具体环节，没有亲自经历，作为局外人，不得而知。

具体到一家具体公司的具体业务，也同理。比如你说到的石景山公园的模仿迪斯尼，你问“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回答，“只有天知道”。——当然，我这么说，不是完全的“不可知论”，而是遵循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哲学原则。因为具体情形到底怎样，不可能知道。也许是利益分配没有谈妥，于是交易没有达成，所以引发官司。至于电视台之类的媒体介入，不管怎样，也不过是一些各自的说法而已。

任何“说法”，都有道理；最有道理的，大概是根据法律的条文而规定、认定。

法律为何物？法律的产生与存在，是对人性的不信任。信任，怎样才算信任？绝对的信任有么？法律之所以立，是因为问题解决不了，否则就不用立了。依靠道德自律来解决问题么？道德，也许只是一个理想；理想，毕竟不是现实。

现实是怎样的？一家一个样子。针对某家的吃饭和上厕所，就不能立法规定；但是在公共场所，就好像必须立法规定，来维系社会的秩序。这么说，应该是有相当的道理的。版权问题，应该也从这样的角度看过去。

人类毕竟是自私的，尤其在共产主义实现以前。主义，就是理想；理想，就是难以实现。

某人发明了一项东西，就去申请专利，等着享受利益，在经济道路上，这无可厚非；然而在逻辑上，未必合理。你这么想了，别人就不能这么想么？你能这么做，人家就不可以么？你申请专利，别人没申请，只是这点区别罢了。这是法律的规定，所谓的版权保护，也合理，但在逻辑上我始终觉得是一个悖论。

法律保护的，是经济利益，而不是个体思想和行为的自由。惟利是图与服务社会，大概是一对矛盾。

在现实与理想之间，有没有通融的可能呢？

社会行为只能遵循法律，这么做，似乎有些冷漠与浅陋，应该“艺术”一些。艺术创作，既可以只为了自己，也可以只为了别人，但两者兼备才最好，比例如何，根据具体人和事而定。当然，所谓的创意产业，发明东西，既满足自己的利益，也可以为他人提供娱乐的新方式，也是好的。

理论毕竟是理论。事实是残酷的，实行是难的。比如这里的游乐场事件，不管怎么争执，最终还是一个利益问题。利益问题只能依靠法律的硬性规定并解决。这很无奈。

我毕竟只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考虑问题单纯、幼稚。我写过很多东西，网站和报纸随便使用，偶尔有与我联系的，但只是少数。我曾经思考过，我的版权问题，将来可能更显著。

释家言“法尔如是”，大道理就存在于天下、人心。我能实践、思考、发现、总结，别人也许也能做到，只是我勤快一些，写了下来而已。我既然已经花费了精力，浪费了电能、粮食，印刷还要浪费木材、污染环境，那么别人就尽量再不去重复浪费，应该说这么想是合理的。那么，“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别人克隆或者直接抄袭，省却浪费，应该是好事。如果自己心里不舒服，觉得委屈，那么我觉得还是狭隘、自私，至于别人有意或无意、愿意不愿意直接挪用抄袭，那是别人的问题。

你发明个东西出来，别人不搭理，多无聊啊。

利益获得与文化传播，是两个方向，看你注重哪个方面。这似乎也又可以回到上述的发明专利问题，是为个人利益还是服务大众，哪个更为重要呢？

专利，无外乎保护少数人的绝对利益。知足长乐，什么时候才算满足呢？于是，有了专利保护期，享受一段利益之后，让它自然流布于社会。这样，也算鼓励发明创造，不然，无疑会使个体失去创新的欲望，集体懒惰下去。艺术创作也一样，你刚有想法，有所创作，别人直接署名发表，对于我，虽然说可以大度处之，但肯定也认定是不合适的，于是，也不再像现在一样勤奋前行，于是，就彻底放松了、舒服了，可以悠闲下来，去享受自然的清风与阳光，去亲近久违了的山水林泉，像猴子一样地自在地过日子。

猴子的舒服是自然而然，人类为了舒服却不断束缚自己。猴子就不文明么？人类所谓的文明就文明么？

尺子能用来量尺子么？

《老子》第三章有曰：“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这，似乎是粗糙的朴素的哲学思维；但粗糙与朴素，是现代城市里的文明人休闲时所喜欢的饭食。

《老子》第八十章又说：“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我们真是不争气，怎么就一定要觉得人家的东西新鲜，一定要拿来享受一番呢？

时间往前，事情肯定要发生。没有大事，小事会成为大事。要想把大事化小，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整一个更大的事出来。虱子多了，就不觉得咬了。时间如流水，稍纵即逝；所有的事情，都会迅速被人忘却，无论当时是多么痛苦或者快乐。

我要是猴子就好了。我对人类的好多东西都不感兴趣，但是现在无奈啊。

我瞎说半天了，只当自己做脑保健早操，或者是精神早餐——我不算太小的书房被书画工具和图书作品占满了，现在又侵略到了餐桌上。

可以写的东西还可以包罗很多。思考虽然疲累了脑神经，但心里还是快乐的，当然，对于我自己。仅供一笑。

崔自默2007-5-15 8：29

[附录]《燕子致崔自默》

崔，你好：

最近日本的电视台一直在播中国北京的石景山公园的盗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有些工作人员直接说就是模仿迪斯尼，其中还有机器猫等。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燕子 2007-5-14 于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