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边/摄影/2008年/崔自默作

借坡儿下驴——《崔自默美学笔记》下编（27）

崔自默

[主题词]善 借 托词 势利

善缘之“善”，好人之德是首要条件，其次还要必备现实之“能”。孔夫子说“无友不如己者”，看来是有要求的。不能如愿，原因是多方面的，着急也没用。

《老子》说“善者不辩，辩者不善”。“善者”不仅仅是指好人，更指真理。真理不需要辩论，说出来也都是废话。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事实需要辩论么？

既然辩论发生了，就一定有问题。不是他有问题，就是你有问题，或者都有问题。“狗咬狗一嘴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客观的问题，更何况周围观众大多是作为袖手旁观者，没责任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细加辨认。

在模糊中辨识真理，需要智慧、知识、见识。一般人都是庸俗的大多数，不要指望人家去把握真理。可是，少数服从多数，谎话说多了也是真理；都这么说就必然被更多的人认定为事实，事实胜过雄辩。实事求是，只是理想，理想只是努力实现的目标，不是现实。

上坡掉链子，车在爬坡而熄火，可怕的是要快速的下滑，于是，一个破砖头都有极大的用处，把它放在车轮的下面，足以阻挡将倾之危势。

削尖了脑袋上去了，却立刻发现并不舒服。虚荣做怪，在台子上继续痛苦地唱下去。骑虎难下之时，多么希望有竞争者来接班，来抢夺这所谓的机会。找一个台阶赶紧下来，曾经沧海难为水。

登鼻子上脸；借坡儿下驴。——忽然做出这么一幅对联。兔子不吃窝边草；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以前我篡成的一幅对联。话丑理端，真理在焉。有时想不清楚了，不妨另择他法，别开蹊径，尤其是生活常识，也许一定能曲径通幽，豁然开朗。委曲求全，是道；越想抄近路，有时却偏偏要走更多的弯路。直来直去，傻子都知道不可能。

“借坡儿下驴”，这个“借”字暗含无穷的玄机和学问。好东西摆在那里，你未必能发现；能发现却未必能用上，能用上却又未必是真实善用。恐怕浪费，渴求利用，大多情况是造成更大的浪费。三十六计，妙处全在于一个“借”字。“美人计”是借美人之腰下柔刃，让人哭救不得；这时受罪之人也许意识到，别人正是对症下药，借了他自己心中的贪欲。自己不能降伏自己的心，于是总被利用，被“借”，奈何。

原来，最大的奸细，是自己的心。自己与自己的间隙是那么大。我不是我。主观与客观，内因与外因，同时作用着。

悬丝缚一脍，大钩空无物。缘何钓鱼儿，去来自有数。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只是在纸上的地图上使用；在现实中，南北东西是固定的，不会依你的身心转向而转移变迁。

 “我是跟你逗着玩儿的”，“你还拿开玩笑当真啊”，“你怎么没有一点幽默感呢”，别人这么指责你时，你就得自我反省。不能总埋怨别人，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始能当下心安。别人能找到借口，托词逃遁，你为何就不能“借坡儿下驴”，自己给自己一个快乐的机会呢？不要较真，穷追不舍，破罐子破摔，打破沙锅问到底，生气着急，没有意义。就此打住，比指望明天更有效。欲盖弥彰，得寸进尺，功亏一篑，奈何？

先给你吃出病来，再给你药吃，这对惟利是图的商人而言是天经地义。你不行没人理你，你行时别人会马上把你当垫背的，也不奇怪。“你看看，又耍小孩子脾气了”，人家观察你面红耳赤，会立即安慰你，“要有城府，该低头时就低头，不然怎么成就大事呢？”退步原来是向前，你心悦诚服。

“因势利导”是褒义词，其核心内容是“势利”，“势利”应该是中性词。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乃为俊杰。

你埋怨庸俗的东西流行，流行的中间媒介物，也包括你。你没有视而不见的本事，何况你总是情绪化。对待异类，哪怕是诋毁与漫骂，也是关注与宣传、弘扬。精神变物质，无耻也光荣。因为辩论与争议的声音大，其生存根系迅速蔓延。置之不理、置若罔闻，是上善之法，可人心里却发痒得很。

人不管多么猥劣，还是人。人虽然号称灵长类，机谋和战略却不及虫子。虫子生存繁衍，描准对象寄养托身，吃干吸净连骨头都不吐出来。羽幻物化，人行么？习惯了嘈杂，太安静了反而睡不着了，这全是习惯。过惯了好日子，也就回不到从前了。干净惯了，却失去了免疫力，遇病毒就遭殃了。大家都糊涂，你却正清醒，岂不很麻烦。

岂曰顺与逆，得失有所系。顺极无所益，腻烦更去矣。

闪烁其词使奸撒滑，很好辨认，你会戒备提防而去；人家真率直入，则出乎你意料，你无法抵挡而坦呈败露。你可以自嘲，可以反讽，更应该真心实意地承认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