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o wrongs where?
——《崔自默美学笔记》(40)
崔自默
[主题词]逻辑 美 数学 语言 套路
“Who wrongs where?”谁对?谁错?对在哪里?错在哪里?
你能不能不用英语啊?能。那你为什么还用英语啊?人家本来就是这么说的啊。人家是谁?人家是人家啊,你不能要求小鸟都闭嘴吧。
瞎子能不能射箭?能。既然是瞎子,那怎么可能呢?瞎射呗,射不好还射不坏?
很多时候,我们想问题都在情绪化、主观化,于是失之科学、客观、公正。
看央视《大家》采访数学家吴文俊,他是拓扑学主要奠基人之一,他还对中国古代数学认识深透。中国古代数学,到底达到了什么境界,外行不知。吴文俊提到了他的老师数学大师陈省身。陈先生我曾接触过几次,听他说数学“好玩”。陈先生不善于算术,但算术不是数学。数学依靠逻辑,更需要想象力、诗性。陈先生说数学“很美”,好的方程式就像“风景画”,比如“1-1/3+1/5-1/7……=π/4”。
美的衡量标准之一,就是干净利落——用最简单的形式,表达最复杂的内涵。“为道日损”,去掉不必要的,留下最本质的,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实现。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用到的表达形式E=mc2,简直是“一件艺术品”,具有优美的特征:五个不同元素,那么简单而巧妙地组构在一起,阐述宇宙间一类复杂的物质运动规律。它说的虽然是科学问题,却有着美学基础,具有无法逃避的魔力。玻恩、卢瑟福、狄拉克等人盛赞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因为他们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科学语言的大美。
“Truth and Beauty: Aesthetics and Motivations in Science”——实在与美——科学的冲动与美感,科学的追求与动机,当然不同于艺术的行为,但是美以及科学对美的探求,也是客观存在,这已经由一流的科学家所实践。数学之“美”,是暗含着的,非常人所能领略。昨天还是抽象的,今天可能变成具体的。黎曼死后四年,爱因斯坦出生,而黎曼的“黎曼几何”似乎是事先预备好了,专门等着爱因斯坦建立“广义相对论”时来使用,奇啊!
对于美的形式,科学家有时也像艺术家一样不顾一切地追求它。仅仅“因为它比较漂亮”,狄拉克宁可丧失科学性;他有句名言:“与其把方程式弄得切合实际,还不如把它们弄得更美一些。”
谁能拒绝美呢?
曲高和寡。无论是艺术还是科学,一旦到了高层次,玄之又玄,能理解能对话能交流的人,就少而又少了。至于他们玩的东西是否正确、是否有用,外行不明白。比如对“哥特巴赫猜想”,一般数学家也难以领会;就好比我们理解耗子打洞,它们挖了很长很深很曲折的洞,到底怎么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用,说不清楚。
既然说不清楚,就只能猜测。“Who wrongs where?”
我坚持认为:天下其实没有一流的学问,只有一流的文章。没有最后的科学,只有暂时的符号。文章是语言构成的,要想说清楚、让人家听清楚,就必须使用人家的语言。科学是符号构成的,要想实际有效,必须经受验证。
暂时适应,是为了根本目的。不同的语言形式,不存在谁高谁低的问题。不同的语言体系,也许构造出不同的神话,所以有必要交流、沟通。使用共性的语言,是为了方便而有效地交流,否则就只能胡扯、抬杠、瞎耽误工夫。艺术家可以胡来,科学家却不可以。人文学者使用感性的语言,甚至个性诗性到梦呓的程度,那无所谓,因为无关紧要;科学技术却不然,使用数学语言,逻辑是命脉,必须理性、共性。逻辑,是一种既成的公认的习惯玩法。
既然玩法可以有很多种,那么逻辑也应该有很多种。可是目前为止,我们只能依靠一种逻辑;否则,逻辑混乱,天下大乱。
科学家究竟在干什么,真让人操心,他们也许会胡来,但那只是研究方向上的;而他们在研究工具上却没本事胡来,必须遵循统一而客观的规律,这不用担心。
数学是发明还是发现?可以继续讨论,但无论如何,事实证明使用现在的数字体系,已经发明了原子弹,实现了航天飞行。也许,还可以确立并使用另外一套数学语言体系,使用另外一套算法,玩出另外的玩意。譬如,西医是一套,中医是一套,各不相同,各有效果。也许只是也许。
只要不是“最点”,都对就都不对,都不对就都对——这是针对我所谓的“终极观点”而言的。都在半山腰,谁也别说谁。别人还没爬到山顶,看不到在山顶能看到的东西,也就不能强加责怪。
宇宙中到底存在多少“另外的”套路、玩意?不得而知。除了电和石油等这些玩意我们还可以更方便地使用什么?它们也许就存在于那里,你却看不见。它们的颜色或许与背景完全一样,泯于无形。
爱因斯坦等人根据科学发明了原子弹,但决定扔不扔原子弹的,却不是他们。——这就是两种不同的套路。
主观与客观,内因与外因,物质与精神,唯物与唯心,理想与现实,是一个面的两个方向,本来无二,所以不必强行言分言合。
我的批评观是:不必去刻意判断色彩的美或丑,只需要在它的背后树立一块白色的板子,那么,有正常视觉和心态的人,各自可以做出自己的判断。
我们目前使用的语言体系还不够么?我们还需要继续创造新语言套路么?目前的语言还不能满足表达我们思想的欲望么?我们到底要干什么表达什么呢?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这种螺旋式上升的认识方法,不仅仅是禅宗的哲学境界,更是眼前的逻辑。我们在不断只有登高,即便一日一境界,也许没有达到“无穷大”的希望。
横坐标虽然固定,纵坐标却仍然变化无穷。正面宽度一样,纵深长度却不一样,于是有厚有薄。
现象不是本质。歧路亡羊,离题万里;虽有枝蔓,究竟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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