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心二意——《崔自默美学笔记》下编（39）

崔自默

 [主题词]三心二意  转念 调息 腹式呼吸法

心不等于心脏。心与脑类似，大概不只一个。身同槁木之外，心如死灰才算完。人心不古、心怀叵测，是说心的奥妙性、变化性。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生于心，心外无物。心与道合，心本是一个大自然。

我的问学思路，有“三心二意法”。所谓“三心”：初要安心；届时用心；最后放心。所谓“二意”：处处注意，时时满意。

“一心不可二用”，便是要求人态度端正，做事安心。聪明人的心可以二用甚至多用，正如电脑的Windows程序，可以同时开很多窗口；虽然在主要执行当前的程序，潜在的功能仍然在发挥作用。Windows比DOS高明，因为DOS只能直来直去，效率不高。取心取道，自有分别；攻心贵曲，奔道在即；双管齐下，有所汇通。安心是基础，基础不稳定、不牢靠，上层建筑难以进行。根基不牢固、不深入，大树是长不起来的。大树的影响是自然出现的，因为它高，自然投下大阴凉；小树因为个子矮，只好借助傍晚的阳光来投射长影子，可惜瞬间而逝，难以持续。更不要埋怨无人提拔，拔苗助长更是可怕。庖丁解牛，游刃有余、技进乎道，今之踌躇满志，乃初之安心使然。

“用志不分乃凝于神”，是说即便可以分神，但在瞬间、彼时、当口上，要注意，要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庄子说的“佝偻者承蜩”，是把全部的本事瞬间凝注在了手头上，心无旁鹜。一个人本事大了，自然能者多劳、艺高人胆大，容易心猿意马。一个人分了神，胡子眉毛一把抓，捉襟见肘、拆了东墙补西墙，本事就显得小了，也容易被忘记被忽视。“好钢使在刀刃上。”“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灵。”“一招鲜，吃遍天。”品牌如名号，要持之以恒，不能左右摆荡，见异思迁，三天打雨两天晒网。在战场上，往往要集中火力，攻击一点，就容易找到突破口；顺此深入，得寸进尺，迎刃而解，势如破竹。压强等于压力除以受力面积，物理公式很说明问题。君子虽然可以无所不能，但一定要有所不为。这不是示弱，不是萎靡，不是不勇猛精进，而是另一方面，知足、知止。虽然是当仁不让，敢为天下先，但为善也要有所知止。既要能舍“得”，还要能舍“德”，利可以舍，利复能不顾，大善矣哉。天何言哉？一止，正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非格物无以致知。

“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指出自然生与发展的规律。地球上的人因为有智力而文明，而自信，于是产生出不断的麻烦。个体与个体之间、个体与群体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都因为坚信自己的道理而发生冲突。地球上没有什么新鲜事，实际的存在永远超出你的超人的想象力。不管夜晚多么黑暗与可怕，太阳每天都会升起。局部的光明，不能代替整体的黑暗；整体的黑暗，也许正是更大整体光明的一部分。大与小的相对性，不光是空间概念的，也是时间概念的。我们面对空间的距离已经束手无策，面对时间的无情更是万念俱灰。心在欲望就在，一时清楚一时糊涂，于是，降服其心是关键。放心吧，天下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做学问、道问学，只求放心二字。人家那些不做学问的，就不配活着了？何况还有那么多背道而驰的，那么多离经叛道的，罪恶滔天却也功高盖世。放心吧，太多的事情不是以人的主观愿望为转移的，自有定数。该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求也没用。“六十而耳顺”，经历复杂、经验丰富，司空见惯、繁华落尽，大致始能放心。

“处处注意”，是因为“处处留心皆学问”，道在瓦甓、在矢溺，何况心能转物。“饶益有情”，需要处处注意，善美以之，是为大乘。一处注意不难，处处注意不易。百密一疏，或许正在不该疏处，惜乎；故思疏密有致，左右逢源。满目青山，处处有情，人生如旅，何所寄托？

“时时满意”，是尽情享受每一细节、瞬间。一口不能吃成一个胖子，工作可以化整为零，但是享受却不能储蓄、积累，要合零为整。没有时间，是不识时间。时间分割，瞬间永恒。“意足不求颜色似”，意的满足，是充分发挥主观的能动力。想象、推理，都是意足的方法，甚至阿Q精神胜利法，也殊可取。一时满意不难，时时满意不易。

以上诸法，要紧在于调心。心与意相连：无心便无意，有意是有心。空间变化时间应之，时间变化空间随之。空间与时间是一体的。处处时时，二位一体。真、善、美，近于道、释、儒，然三位一体，无须强加分析。真情与善心、美意，要有所区别，具体而微。

转念，为调心一种，就是运用意识、修养意识。焦虑烦恼，十足损身；转为念力，效能发挥。不比较便处处注意，不计较便时时满意。设身处地，退一步想，大愿于心，慈悲为怀，善矣。

生命在呼吸间。“调息” (breathing training) 即“调整呼吸”，是气功要旨，通过调整身形来调节生命。“调”有调和、调整、调理、调节、协调之意；“息”者自心，睡眠重在休心，“息”有精神、呼吸、停顿之意。“腹式呼吸法”为其一种，旨在内外一如、内外协作，物质改变精神，身体状况决定心理状态，心理返回身体。吸气收腹：不只运动腹部肌肉脏腑，健康脾胃肝胆，更能一阔心胸，醒脑明目。呼气鼓腹：只觉尘埃落定，放心放胆，血脉疏通，清气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