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专题文案)亲历——崔自默
亲 历 者:崔自默
身 份:书画艺术家
亲历事件:从工科、理科再到文科,经过曲折的道路,他最终走向艺术,成为大画家,这是一种机缘,更是一种责任。
(黑底纹是嘉宾讲话内容,其它部分是解说和导视)
[资料片断:大钟寺国际美术馆:“走近大众——崔自默博士艺术讲座及书画艺术展]
在经济发展、出现“收藏热“的今天,如何面对纷繁的艺术市场,当代艺术应该走向何方?崔自默提出自己的主张。 (切换成两个画面)大钟寺美术馆的“走近大众”录象、图书册、照片及贺敬之部长的题字,在自然生态园主持纪念“毛泽东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活动时的录象、照片。 崔自默:艺术要“走近大众”,艺术要为大众服务,不能搞特别玄虚的东西,甚至是背离传统、“怪力乱神”的玩意。我们要搞积极的健康的文艺作品,要讲究“有用的文化”。[黑落] 1967年,崔自默降生在河北省深泽县大直要乡南张庄村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崔自默说,在“文革”的那个特殊年代,即便在农村,他也几乎没有读过什么书。父亲在冬天农闲季节给他和哥哥讲《三国演义》、《水浒传》,给他文学的最初印象。父亲教他写春联,使他开始接触毛笔。墙壁上有父亲画的山水画,还有中医解剖图、针灸经络图,那些都是他最好的绘画启蒙。 崔自默:我父亲可以说多才多艺,他是中学教师、又是中医。我母亲也十分贤惠,心灵手巧,喜欢在做饭时唱京剧,还精通剪纸、绣花、描摹。我老爷、舅舅,捏泥人、画戏楼,画新房、画影壁,在农村很有用场。我小时候就是看,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是画画,什么是艺术、艺术境界,就更不明白了。父亲在墙壁上画王勃的诗意、题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印象最深。文革期间,农村学校也要求家家办小字报、批判专栏,“反击右倾翻案风”什么的,我和哥哥在自己的南墙上贴、画,记得还画孙悟空、猪八戒。在小学、中学、高中直到大学,都在班里负责画黑板报,别的同学羡慕,所以很惬意。题写报头美术字、画插画,这些应该是我绘画艺术的萌芽、“革命的初期阶段”。 崔自默说,18岁以前在农村生活的经历,对他的人生、学术和艺术道路都至关重要。 崔自默:我父亲18岁当小学教师,后来受家庭背景影响回家务农。由于家庭成分不好,据说我爷爷他们是地主,但我没见过我爷爷,所以在小学时,我父亲不打算让我们好好学习,因为假如学习好,将来不允许考大学,孩子们一定很受打击。于是,我父亲想出了个“妙招儿”,就是耽误我们学习。比如,背大书包上树落榆树叶,回家来喂猪,这样既可耽误学习,还可以为家里做贡献,一头猪是家里一年来的主要收入之一。那时候野地里到处跑,还养兔子、土元,这倒为观察生活、积累素材提供了条件。我把这些故事,写过一本书,《从前》,与著名油画家王沂东合作,我的文字,他的画,都是反映农村题材的。 基础知识的储备,以及正确的学习方法,对一个学者型艺术家的发展十分必要。 崔自默:在高中,那是一个农村学校,辛集中学,但它确是全国首批重点中学,诞生于解放前战火硝烟的年代。学校有自己的校歌,“战火在飞腾,大地在动荡”,“一所红色的学校,迎着初升的太阳。为祖国的解放事业,培育着革命的新生力量”,“看英雄的儿女,告别母校,奔向战场”……学校在整个石家庄地区招生,每个县两三千学生也就选十来个优秀学生,我考全县第二,我哥哥考全县第一、我堂哥考第二。学校生活简朴,节奏快,吃饭时学生都跑步去,边走边吃,晚上点蜡烛,较着劲地比学习成绩。在平房,蚊子、苍蝇、臭虫、老鼠,海陆空一起袭击,我睡着觉就曾经挥掌打死过老鼠,当时我喜欢过一阵子武术。那里的老师都特别有水平,要求严,学生能吃苦,这的确锻炼了不少意志。记得在高中三年级,冬天,学习紧张,我得了感冒,没时间治疗,春天暖和了自然好的,就有了咳嗽的病根儿。当时还流行“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所以即便喜欢艺术、喜欢画画,也是偶尔一为,没有时间。在三年的高中,我的成绩基本都在班里是前一二名。那年的高考,各科题目都特别简单,我不适应特别简单的题,总怀疑有问题,所以成绩不算太好。 高考的“失利”,彻底改变了崔自默成为科学家的梦想,而成就了他的艺术道路。 崔自默:按理说,我的成绩还不算错,比我分数低的,我们班上北大和清华的好几个。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一看,西北轻工业学院,地址“陕西咸阳”。我当时正走过我们村的大水塘,心理一阵困惑、失落,却忽然不知怎地想起杜牧《阿房宫赋》里的句子,“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这样,我到了咸阳。陕西也成了我的“第二故乡”。咸阳,那是秦代的都城,地下文物蔚为壮观。站在学校的楼顶,看西北方向,茂陵、阳陵、长陵,一座挨一座。“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向晚意不适,驱车到古原”,那种感受,是特别开阔胸襟。刚到学校,我特别的失意,是那年全校招生最高分。觉得这学校没有名气,所以失落,学习不用劲,尤其是英语,靠吃高中的老本,也是全班前排。学有余力,就到处溜达,到北郊原上去登高,到农民挖渠刚翻出的土里去刨陶片、瓦当,还真捡到一些秦砖汉瓦。 有了艺术的萌芽与初期,在适当的阶段,具备了适宜的条件,会迅速生长。 崔自默:一次偶然的机会,学校请校外画家讲书法,我大感兴趣。同宿舍的学生没事就临摹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他是课外兴趣,而我,则一下子受到吸引,一发不可收拾。开始大量临摹书法,阅读美术类的图书,艺术史和美学的图书。在星期六晚上,我会坐长途车赶到西安,找在西安的同学借宿,周日大早起来看碑林博物馆,然后买字帖,然后遍访西安的书画名家。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奔走,有时一天也不吃饭,晚上再赶回咸阳,吃馒头、方便面。那时开始搞篆刻,磨石头、刻印、参加书法比赛。直到好多年后读研究生时,还有在宿舍磨石头的习惯,楼里下面一层的学生听到嚓嚓的声响,就知道我又在刻印了。在大学时,开始画画,学石鲁,长安画派的,是大气象的山水。晚上,我经常到画院韩舒柳老师的家,听他拉二胡,看他画画,他是石鲁的学生,有才气。外面下着雨,那种满足和超脱至今难忘。 大学四年很快就过去了,但崔自默的艺术之根却越扎越牢。 崔自默:课余时间我会找附中的美术老师们在一起玩,画油画,一画就是一晚上,也不困。还在大三那年与设计系的同学一起办过一个书画展。西安和咸阳当时最有名的书画家都给我题了字,校长也来了,受到鼓舞。记得当时展览的前言,是陈丹写的,他当时在学校是设计系新分来的年轻老师。陈丹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毕业,我们在一起玩,他穿衣服很特别。后来大概十年后在北京,在王府井中央美术学院的画廊,我又遇到了陈丹。多年不见,他已经是国内出色的设计大师,他设计了“中国电讯”、“中国网通”、“清华同方”等著名的品牌标志。陈丹看到我的字画,继续鼓励我,说你已经很厉害,不要太谦虚。在我前进的道路上,有很多大师鼓励我,那是我前进的动力之一。 从咸阳到北京,是崔自默艺术道路的大转折,但求艺的路途并不平坦。 崔自默:大学分配我分到廊坊,是轻工业部安装公司北京分公司。在北京,我走过很多工地,北京吉普车厂、北京啤酒厂、北郊乳品厂。安装工人是一个独特的职业,居无定所。工地转移,人也跟着转移,通讯地址跟着变化,心给人感觉是浮着的。白天在工地上,我看电气安装图纸,也爱摸各种器械,好奇、兴趣。在晚上,工人们打牌、喝酒,我看书、写字、刻印,别人觉得我不合群、“有病”,还有一个人有意挑衅,把我的印盒给摔碎了。星期天我会到中国美术馆、琉璃厂荣宝斋、中国书店、三联书店等地去学习,晚上骑自行车很远到清河外西三旗工地驻处,平房到秋冬之季觉得很冷。看着南去的大雁、北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我感到分外的失落。艺术与现实,距离那么远。 艺术需要知音,幸运的是,在崔自默发展的道路上,遇到过很多知音,他也主动创造着机会。 崔自默:在我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咸阳中国画院的韩舒柳院长在西三环的中国画研究院(现在叫中国国家画院)举办“咸阳风物画展”,约我前去。我在那里看到很多好画,遇到很多名家,开阔了视野。晚上,骑自行车回工地,“回到现实”,仍然是失落之感。不久,我随所在的安装公司到江苏镇江造纸厂,那年江南发大水。下雨登北固山,望茫茫的大江,想北方的家,心情激荡。闲暇时,我去扬州,去金山,去焦山看《瘗鹤铭》,那是传世的书法名作,访郑板桥故居,做有“修竹一竿一板桥”的句子。偶尔去文物商店,去文玩市场,看书画和瓷器。不久,也就是在我工作了两年之后,借着休息的机会,我先回老家看父母,然后回到北京。与我大学的一个同学见面,我们一起开公司,到深圳学习,在饭店工作,后来又到中国中医研究院,搞医疗器械。这样,展转了一年多之后,因为户口关系在廊坊、不在北京,我觉得找新工作很困难,没有属于自己的“根据地”,进不能攻、退不能守,很难受。 在工作了四年之后,崔自默开始读硕士研究生,可是,他所学的专业仍然不是艺术,而是计算机。 崔自默:为了考研究生,我孤注一掷,准备了半年多。原本想去北大或者人大,考艺术学或者文学,但人家听说我的本科是工科,自动化,说不行,我只好再度忍住自己的艺术欲望,考了北京轻工业学院的硕士研究生。我英语好,所以没费多大力气就考上了,1993年,我入中国工商大学读硕士学位。我仍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读的是美学文学哲学史学的书,搞的是字画、篆刻。我的毕业论文是计算机自动处理火箭火工品测试数据,我搞的计算机程序,用的是统计学和模糊数学方面的内容。虽然离我喜欢的艺术差距很大,不过,我觉得,计算机和数理逻辑的知识,对我面对文艺学、哲学研究,很有好处。可以使研究更科学化,可以使艺术与科学融合,不是两张皮,而是真正的妥帖、剀切。研究生期间,我开始大量接触社会,参加艺术活动。对艺术可谓痴迷,有时,我一天骑七八个小时的自行车,拜访前辈大家,像王朝闻、周汝昌、张中行、启功、刘炳森等大家。很多优秀的艺术家成为朋友,但是,参加他们的活动,总被认为是外行,很尴尬。 更让崔自默终生难忘并痛苦的是,在他准备毕业和找工作、结婚的关键时刻,他的父亲病倒了。 崔自默:那天,我正在中国美术馆参加书法展,有我的篆刻作品。忽然,传呼机响了,我赶紧出美术馆,给哥哥回电话,他沉重地告诉我,父亲得的是肺癌。我一下子觉得脑袋要炸,不知怎么骑车来到友谊医院,哥哥和嫂子都是医生。我们在楼道里商议对策,不能让父亲知道实际病情。可是,父亲是中医,不动手术,开始化疗,他很快意识到病情的严重。哥哥找遍了京城所有的专家,可是父亲一天天消瘦下去。我一边做论文、毕业答辩,一边找工作,还一边与女朋友商议,提前结婚,让父亲看到我的结婚证书。父亲没有能参加我的婚礼,也没有能到我的小屋子看看。我告诉父亲,我的小屋子旁边是池塘,后面是花园,前面窗下有竹子,等春天来了,桃花盛开时,我领你转一转。父亲坚持了四个月零二十天,他忍着入骨钻心的疼,也不打杜冷丁,他说别上瘾。他说自己要死在星期天,免得耽误孩子们的工作。那天夜里,父亲去了,我和哥哥、堂哥三个人推着父亲的遗体,穿过福州馆前街,到太平间。瞬间,我似乎明白了很多道理。 人生痛苦的经历,都是品尝幸福的宝贵财富。前进道路上的每一个曲折,都是可以欣赏的风景。生活,教给崔自默选择坚强,接近目标。 崔自默:研究生毕业后,1996年,我找工作,到劳动出版社做编辑。编辑,又是一个独特的职业,可以转换角色,从理工科转向文科。妙在有意无意之间,这也许就是造化的安排。开始,我做教材编辑,大多也是理工科的,是技工培训教材。在劳动出版社呆了一年,此间我完成了《章草》一书,是中国第一本关于章草的专著。第二年,我又“不安分”,调动到了离我家很近的中国工人出版社。开始在总编辑室,后来到文学编辑室、美术编辑室。这个期间,我完成了一件我认为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编辑出版22卷本860万字的《王朝闻集》,历时一年半。 王朝闻是新中国第一代美学大师,著名雕塑家,《毛泽东选集》封面上的毛主席像、国家博物馆的《刘胡兰像》等均出自他的手。 崔自默:我与王朝闻先生接触多年,他的很多生活习惯我都熟悉。我结婚他还送给我一个条幅,祝愿我“艺术与家庭双丰收”。他的美学特色是独特的心理体验,生活就是艺术,艺术就是生活。每次去看他,我都能听到他的心声。他也愿意听我说一些新鲜事,从中挖掘新材料。我给他看砖雕、看碑拓、瓦当拓片,他都很感兴趣。有时,我领着我的儿子去看他,他会抱着我儿子,看石头,还拿着筷子在板凳上敲打节奏,与我儿子一起伴奏鼓点。他的童心,使他健康长寿,也使他不断领略艺术与生活之美。 在短期内集中、全面、细致而系统阅读王朝闻的美学著作,使崔自默获益良多,并对美学研究产生了极大兴趣。 崔自默:编辑王朝闻先生的全集,有缘分得到当时河北教育出版社王亚民社长(现为故宫博物院副院长)以及张子康(现为今日美术馆馆长)的支持。我儿子一岁多,我把他放在桌子上,他睡觉,我校对稿子。发现问题,及时与王老沟通,与出版社沟通,有的一篇东西要反复多次。记得那年的正月十五,我还在石家庄,在出版社校稿。晚上,我把好友李凌叫过来,月光之下,到了毗卢寺门前,因为这个寺里独特的壁画,就是在王老的关注下得以保护和开发的,他在书中多处提到。庙里的壁画,我在白天看过,晚上再来,就是想再度揣摩那种意境,独特的意境。周围很安静。 功夫不负有心人,由崔自默担任全集总特约编辑的《王朝闻集》获年度“国家图书奖”,在人民大会堂召开首发式和新闻发布会,也正是在因为这个会的契机,他的艺术道路又往前大踏一步。 崔自默:在新闻发布会上,很热闹。因为王朝闻先生曾是中国艺术研究院的副院长,所以院里有很多专家学者参加会议。当时,我有意要考博士,只是犹豫不定考哪个学校的、考谁的?我曾经问过王老,他当时已经91岁,已经中断多年不带博士了,说再重新申请不合适。我说考你的学生们的博士如何?因为他的很多博士已经是博士生导师,他摇头,说“你不怕丢人你就考”,我当时也很诧异。王老有时很个性,比如,我出版我的篆刻集,想请他写序言,他说,你给我编辑全集,我给你写序言,不成了互相吹捧、互相利用了?我看他为难,就没强求,而是到楼下,到第二个门洞,找周汝昌先生。周先生是红学大家,更是文化大学者、大书法家,不几天,他就给我写好了,还给以极高评价,说我胸中烟云、宛如大涤子石涛,当然那是鼓励我。 为了考博士,崔自默曾遍寻导师,因为他知道,在研究生毕业工作了四年之后,走出这一步很关键。 我曾经还去过北京大学,文学系和哲学系统,还去过社科院,找导师,可惜,我愿意理论联系实际,不愿意空对空地搞所谓的学术,所以,没有找到合适的导师,就暂时搁置着。在大会堂,由张子康介绍,我认识了当时在《深圳商报》的侯军先生。我们一见如故,聊得投机,没有与大家一起吃饭,就来到我的家。两居室,显得局促,我给他刻印,他给我写字。晚上,他去了范曾先生家,他们是老友。第二天,侯军打来电话,问我,你愿意不愿意考范曾教授的博士生,他今年在南开大学历史学院招第一个博士生。 成为范曾教授的第一个博士生,是崔自默艺术生涯的一大转折,从此,崔自默走上了绘画艺术专业化的道路。 崔自默:我跟着侯军,拿着我的篆刻集,还有为于右任、康有为、谢无量、胡小石、郑孝胥书法集做的年表和序言、论文,到范曾教授家,给他看,聊天,他很高兴,很性情,一拍大腿说招一个博士生一定就是你,我说,如果我考试成绩不行,我不会去的。结果出来,我的成绩最好,争取到了国家计划内公费的惟一名额。 2000年5月,就在崔自默将要走进南开大学读博士生的前夕,一个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母亲忽然病逝,崔自默再次经受生活的一大创伤。 崔自默:父亲去世后,哥哥去了美国。母亲在老家我不放心,在城市她又不适应,觉得孤独,她还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怕打扰我,我当时也没有跟母亲住在一起的条件。她自己在哥哥的平房住,我星期天或者去看她,或者她自己过来。母亲有先天性心脏病,农村田间的劳累又使她过早地消耗了健康。用车送她,她会头晕,每次我看她走下地铁,心理都十分担心,怕她出事。哥哥有了第二个儿子,请母亲到美国探亲,我开始为母亲准备护照。星期五晚上我还去看她,当天晚上,她洗衣服受累,那夜,风雨如晦,母亲自己,撒手人寰。第二天清早,邻居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个噩耗,晴天霹雳。母亲去世的消息,我没有敢告诉哥哥,因为那些天,他正准备博士毕业考试,他也很辛苦,在这接骨眼上,告诉他,无济于事,反而耽误了他的前程。在哥哥毕业后的第二天,他发来邮件,欣喜地问我母亲的出国手续办的如何了,我没有多答,只把准备好的噩耗和父母一起合葬的照片发给了他。我可以想象,哥哥收到这个不幸消息时的情景。 两次突然失去双亲的沉痛打击,使得崔自默少年老成,可以淡然面对生活,欣然面对艺术。
[空镜] 崔自默:在博士生三年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周有四五天的时间与导师范曾教授在一起,可以系统观摩和学习绘画技巧。此间,我还为范先生编辑出版了《范曾散文三十三篇》、《范曾画传》、《范曾临八大山人》等书,反响很好。其中《范曾散文三十三篇》我做的跋,被作家贾平凹看到选在他主编的《美文》里。在绘画技能之外,尤其是诗学、文学,闲暇之余,范先生会和我做对联、做诗钟。对联和诗钟,是做律诗的基础,有了这种本事,做诗就好办了。有时,题材很怪异,把任意两个不沾边的东西放在一起,做诗钟对联,很锻炼思维。记得一次在飞机上,是从景德镇回北京,范曾先生看报纸,看到山东“即墨”这个地名,让我做对子。大概过了20秒钟,我对出“离朱”,先生一拍大腿,叫好。“即墨”是古代地名,“离朱”是古代人名,地名对人名,立意巧妙,平仄很工整。范先生还说,“即墨离朱”,可以作为一个新成语用。 在崔自默的笔记本上,留有很多范曾教授当时的笔迹,那既是难得的学习资料,更是珍贵的记忆。
[导视] 崔自默:在与范曾教授朝夕接触的几年中,还陪他走了梁山、崂山、蒙山等地方。他好客,举办活动时会请来很多名人名家,我最难忘记的是在南开大学,一起去数学大师陈省身寓所,听陈先生谈数学。那天,我刚考完英语六级,拿着证书,上面请陈先生签名留念。还有一次,是杨振宁先生演讲,完毕后,一起去陈省身先生处。外面所有记者都被拒之门外,屋里除了陈先生和杨先生外,还有陈洪和葛墨林先生。我给他们照相,可惜,照相机没法自动,所以合影里没有我。《天津青年报》请杨振宁题字,题完字从门里递出去,题字时的照片只有我拍摄了。还有就是见叶嘉莹教授,她是著名女诗人、专家,她的《迦陵文集》也是在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她与周汝昌,还有鉴定专家史树青等读是顾随的弟子。 与大师们的亲密接触,耳濡目染,崔自默得到多方面的教益。 崔自默:陈省身先生作为数学大师,思维很特别,跟他聊天是享受。他的纤维丛理论、拓扑学理论,里面都蕴涵着哲学。用在艺术上,就是对美的规律的探寻。他说数学公式是美的风景,简练的公式,真是美。还有杨振宁先生,对中国的诗学文学都有造诣,理解是独到的。杨先生说,假如没有对中国哲学的深入认识,也许他不会在物理学上有建树,不会获得当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不会有绝对的对称,统一场论,这些,都是美的,都是艺术的。我反思自己的艺术创作、美学理论、艺术哲学,也应该往深透、全面里挖掘。《中庸》讲“尽精微,致广大”,就是要使艺术与科学的研究实在化、辨证化、透彻化。 艺术与科学的对比研究,是崔自默的兴趣点之一,这与他综合的学术背景和知识结构有关。 崔自默:现在流行讲科学与艺术的融合,实际上,很多人是“两层皮”、“夹生饭”,因为对艺术也吧、科学也吧,必须对两方面都有所深入地学习,才可以谈“融合”;假如对其中任何一方面隔膜,都会隔靴搔痒、人云亦云。好玩可以,真正的有所获得,登堂、入室、窥奥、探秘,就难了。那年中国美术馆搞艺术与科学的大展,我在工人日报写了一篇《艺术与科学:岂是那么简单》的文章,针对的就是浮华的研究。用客隆羊做成鼎的三条腿,就是科学与艺术的融合、就是现代与古典的融合?初一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实际上是概念混淆。科学不等于科学产品,艺术也不等于艺术品。形而下的“器”,应该与形而上的“道“,区分开来对待。这样,不是为了摆弄辞藻、搞文字游戏,而是为了使人类的研究,真正地推向前进。文明,不是科技的进步所能代替的,知道了这些,就会明确我们的文化传统,为什么会出现所谓的“李约瑟难题”。中国的文化先进,未必能代替科技先进;西方的科技先进,并不能打消我们的民族自信力。这些,都与科学与艺术的本质的东西有关。 把科学的思想、数理逻辑,应用于美学研究、艺术哲学研究,是崔自默的主要目标之一。 崔自默:“Who wrongs where?”谁错在哪儿了?要回答这样的问题,不容易,涉及到文化、学术、学问的本性。科学也不科学,全世界的科学家在一起商量,什么是“科学”,连科学这个概念也不能达成一致意见。何况是“艺术”?我欣赏英国艺术史家贡布里希《艺术史》开篇说的话:“其实没有艺术,只有艺术家而已。”这话很本质、实在,说明了我们很多人类劳动分工的职业化本性。艺术家这样,科学家也一样,他们在干什么,外行不明白。一次,在范曾先生家,杨振宁和陈省身先生都来了,看范先生刚完成的他们两人的大画像。画陈先生拿着一本线装书,当时范先生在创作时,我当模特,坐着,手里拿本书。中午范先生休息,陈省身和杨振宁两先生没睡,我跟他们聊天,谈到我的学术经历与研究兴趣,从工科、理科到文科,我希望借机在科学与艺术融合方面做点研究,他们都鼓励我,说我真是跨学科人才。我还谈到我对国学研究的一些看法,一写案例。 崔自默说,文化艺术也不是个人的事情,文艺研究更要遵循科学发展观。 崔自默:我们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没错,但不能再度进行无限制的衍生,要有所“收敛”。现在讲究科学发展观,讲究节约型经济,那不仅仅适合于自然资源的发掘、开发,更符合于文化和艺术传统资源的发展、利用。计算机检索,可以瞬间完成,一个人皓首穷经,也不可能完成的工作,科学可以瞬间完成。那么,思考过去,如何接受、继承;思考现在,如何发展、面对。不能无限制地谈发展,那就是浪费。 “著作等身,不是好事”,崔自默真诚地说。 崔自默:我们过去的很多说法,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很不实事求是。攀比、浮夸、竞争,浪费的不仅仅是大好的人力资源,还是自然资源。读了传统,就有感受,你写一书,他可以写十本,“著作等身”,先不说说的有没有道理,这种做法,很有问题。感觉似乎很光荣,其实,是变相地等于糟践森林。可是,没有办法,传统理论主张,文人要立德、立身、立言,要写;现实生活里,单位评职称,要学术著作、论文,还有文字量要求,你不完成,既是无能,也没法混。 “我们要讲究‘有用的文化’”,崔自默真诚地说。 崔自默:我们的文化传统博大精深,这是事实,也没有错误,可是,有什么用么?这么问,不是功利主义,而是要实事求是。“博大精深”,用不上,甚至起反作用,互相嫉妒,心态失衡,不利于和谐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没用。“Excuse me”、“Sorry”、“Thank you”这话很简单,却实用,调节群体的关系,健康幸福,就是有用的文化。否则,为一个概念争执不下,由学术矛盾转化为人际斗争,就可悲了。前一段时间针对刘心武个性化的《红楼梦》研究,引起一段争论。《艺术评论》杂志约我写段文字,我写了一篇“和稀泥”的文章,叫《只缘不在那山中》。苏东坡“只缘身在此山中”是离得太近之故,我说的“只缘不在那山中”,是离得太远之故。对于客观道理的探讨,即使我们觉得已经很近,实际上还是远得很。 崔自默的这篇文字,得到红学大师周汝昌先生的大加赞誉。 崔自默:那天上午,我正在办公室写东西,周汝昌先生来电,谈到我针对“红学之争”写的这篇文章。因为我提到,很多学术之争,其实仅仅是“概念之争”,说偏激一点,是文字游戏,离活生生的历史与现实,远得很。周老夸赞我,说这等通透的文笔,“不做第二人观”,我知道这是周老偏爱我、鼓励我。不过有一点我是要坚持的,就是学术研究要厚道、实在,解决问题,不重复浪费。 针对“国学热”,崔自默首先提出置疑,不要盲目,不要“沉溺于旧学”。 崔自默:在《艺术评论》上,我写了一篇《毋溺于旧学》,针对的就是“国学热”。人微言轻,这篇小文不会引起什么关注,但是,这种科学化的理念,值得坚持。国家还不算富裕,我们不能搞那些没有太大用处的东西。就像一个家庭,堆很多东西,觉得有用,其实永远也用不上,在搬家时才会体会到。我们占有物质,却被物质占有。 崔自默的著作《为道日损》,学术内容涉及广泛,但陈述的却是一个“求简单”的理念,在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后,影响很大。 崔自默:我们要不断淘汰没有用处的东西,才能进步,才能接近事物的本质。“为学日益,为道日损”,这是老子的思想,它不仅仅可以用于艺术理论与创作,更可以用以现实生活的认识与问题的处理。东西多了,用不上,就是累赘。起初,人都是“健康的童年”,慢慢地社会尘垢蒙住心灵,发不出光来,“为道日损”,就是要洗涤尘垢,在混沌里放出光明。 “一朵不染之莲”,范曾教授在为《为道日损》一书写的序言中,如此赞誉崔自默。 崔自默:搞学问,搞艺术,就要实在、落到实处,但求放心,朱熹说“乐其日用之常”,就是要利于改变生存的现状。心态要好,要平和,既利于自己,又利于他人。文怀沙翁可谓当代哲人,我们是忘年交,他总说我们是车轱辘转的关系。我知道他的名字是很早了,第一次见面,是在范曾先生家,他是范先生的老师,邵盈午写的《大匠之路:范曾画传》有专门一节。文老的豁达、睿智,是他健康快乐长寿的依据之一。“深其根,固其柢,长生久视之道也”,《老子》这么,十分科学。只记忆别人的好处,忘记不好处,多么大度啊。还有我常接触的张岱年先生,我们是河北同乡,冯友兰说他“刚毅木讷,近仁”,那的确不易做到。每次去,他都与夫人坚持送到门口,很谦和,值得我们晚辈效法。 北京大学教授张帆先生在《一默如雷》一文中,给崔自默的《为道日损》一著给以极高的评价和定位,认为崔自默以“学术的深厚与美的灵动”,“完成了一部非常精彩的心理史学”,“为艺术史人物研究创造了一个学科模型”,并预言了“崔自默和崔式之学的价值”。 崔自默:“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八大山人在沉默了三百年后,遇到了很多知音。知音,才能真正地解读八大山人,中国文化的极致,是依靠互相的筑成和观照,来完成。我在书中说:“靠被同情是成就不出大师来的。”在三个半月内,正赶上那年“非典”,没有下楼,认真,用了心,完成了这部自己也满意的作品。 [黑落] “大师眼里的奇才”——《河北青年报》、《北京电视报·人物周刊》、《环球工商》等报刊这么记述崔自默,但他却处之泰然。 崔自默:文怀沙先生偏爱我,他为我起名号“无言”、斋号“祝语堂”,都是鼓励我。我的老师范曾教授的名号“十翼”也是文老起的。“年岁虽少,可师长兮”,文老有这个胸襟。向年轻人学习,以未来为师,这是多么智慧啊!他还给我起个雅号,叫“崔三士”,意思是学士、硕士和博士,学科交叉型。文怀沙先生给我一本画集的序言中,跟说我是“五百年来一奇才”,实在令我汗颜。 崔自默之“奇”,不仅仅在学术研究各方面的理论贯通上,更在于艺术创作的实践上。 崔自默:传统认识上,觉得画画要专一,选一个主题创作,比如梅花啊、竹子啊,我觉得,那是小本买卖、小农意识。视觉,上宽泛的,无论中西绘画,都是视觉的,只是工具材料不同,审美体系不同,到底,还是要反映一个内容。内容才是关键的,没有内容,不管采用什么样式、画法,都是浅层次的。篆刻、书法、绘画、摄影、油画、瓷器、雕塑等等,都是美术,是视觉艺术,我愿意普遍涉猎、尝试,那既是一种乐趣,也是挖掘艺术本质的不二法门。 号称“天下第二快刀”,崔自默篆刻速度惊人,不假思索,一两分钟可以完成一方印章。他还可以做微书,不借助放大镜,字体在米粒大小。 崔自默:刻印无外乎单刀和双刀、细分析是冲刀和切刀,我使用单刀、冲中带刀,瞬间完成。既要有单刀的爽利,又要有双刀的厚重;既要有刀味,还要有笔意。我喜欢做白文,见刀法,不做作。周汝昌先生就喜欢我的白文,他在给我的《崔自默篆刻集》中特别提到过,我给他刻印,他看不见,就挨着桌子,听刀刻在石头上的喀喀声。做微书么,是偶尔为之,因为不用放大镜,用小毛笔写,靠的是眼力,更靠的是心力、定力,手几乎不动,所以特别耗神,觉得心血在滴沥,写完头晕、心累。 崔自默喜欢摄影,不断发现周围物象的独特,用镜头记录下来,并作为绘画素材和美学研究资料。 崔自默:摄影的艺术空间很大。我认为的摄影,不是简单的技巧的、视觉的,更是内容的。在镜头里面,必须有形而上的思考,更要有对“未知领域”的思考。似曾相识,很多东西看起来熟悉,实际上很陌生,不是么?这些东西,我觉得最有意味。 由于将近十年的编辑工作,崔自默养成了搜集资料的好习惯。 崔自默:南开大学博士毕业后,2003年6月,我从中国工人出版社调到中国艺术研究院。王文章院长支持我主编《中华文化画报》。我首先改变了开本、设计,LOGO编制的“文化”是我刻制的。我当时请很多人印在手掌,作为支持文化的象征。包括文怀沙、刘梦溪、范曾、梁晓声、月照上人、杨飞云、张晓凌、翟墨、陈丹、刘墨等等,蔚为壮观,也算是一次“行为艺术”吧。从编辑、实际、印刷到发行,我都亲自处理,很累,也的确学到很多东西,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一年多以后,我调到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图书是我的本行,这期间,得以有时间写东西,搞创作。 开始专业绘画创作之后,崔自默的艺术才能得以全面开发和展现。 崔自默:2005年5月,在全国政协礼堂的华宝斋书院,我和刘墨举办“逸笔余兴书画展”,那算是专业绘画的发端。在大学展览过,在1997年我到山东展览过,当时刘炳森先生还给当时曹州画院院长李荣海(现为中国美协副秘书长)写过一封推荐信。展览的确能促进创作。刘墨是北京大学的博士后。作为学者型画家,也许在一般人眼里只能“墨戏”,缺乏专业画家的“技巧”,其实,那是很偏见的。“技巧”虽然也不易把握,但相对而言,画面内容、学术涵养、气象品格,才是最重要的。 文怀沙先生为这次展览做前言,给文人绘画风格以充分肯定。 崔自默:展览虽然画不多,面积也不大,崔如琢、庄则栋、王刚、梁晓声、董浩、张金凌等朋友都来助兴。通过展览,我觉得应该大力加强创作实践,熟练、再熟练,“技进乎道”。 “废画三千”,岂止是三千,在一年之内,崔自默挥洒宣纸数千张,夜以继日。 崔自默:没有大量的笔墨实践,光想是想不出来的。我喜欢画画,画起来不吃不喝,也不累,也不饿,一天也顾不上去厕所。有时也烦恼,是因为画不出来而烦恼,是因为不满意而烦恼,是因为没有自己的风格而烦恼。 2006年6月6日,“荷·和——崔自默艺术展”在四分之三画廊开展。 崔自默:李文子工作特别认真、细致。她与刘翔等被评选为“全球青年领袖”,开办女性画廊,关注女性主义。她为我举办展览,我不是女性,可谓破例。她为《荷·和》画册写前言,还一下子写了5篇文章,其中一篇发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上,赞扬我的画,包括荷花和达摩、山水系列。文怀沙翁、梁晓声、陈丹等先生等都来了,给我捧场。梁晓声先生还专为我写了一篇文章,《论崔自默和他的画》。 荷花是纯洁的象征,崔自默更把它作为精神的符号。 崔自默:中央电视台社教频道的记者、播音员王建川兄,给我写过《自默画荷》、《自默精神》等文章,那不仅仅是谈荷花,还谈到人格追求和精神寄托。 “行走的金刚”,作家老村这么评价崔自默,因为他的勤奋是少有的。 崔自默:作家老村很有才气,我喜欢他的文笔。我的一本画集,老村兄给我写了序言,《自默之行,金刚行在》,也是鼓励我。我在工人出版社做编辑时,我们就开始认识。国家画院的著名画家、理论部主任梅墨生兄,也是我多年的朋友,他们看着我进步。梅兄给我的一本书法集《余心有寄》写序,也是鼓励我。没有鼓励,没有在鼓励之下的自省、自觉、自策,是成就不了人才的。 为了内省,在2005年一年之内,崔自默记录了自己每时每刻的行踪与思考,完成了近50万字的《乙酉日记》。 崔自默:人都是懒惰的,今天不开始准备完成的事情,也许一生也完成不了。干不成大事,是因为把时间全用在了小事上。我在2005年一年之内记录自己的痕迹,就是客观地分析时间,记录。美国有个行为艺术家连续一年每一小时打一次卡,是纯行为的,我也有点“行为艺术”的意思,不过我是为了思考,养成思考的习惯,水滴石穿。走到哪里,几点几分,记录下来,不容易坚持。我坚持了,觉得很好。 “自默文化网”,是崔自默自己的网站,那里面有丰富的内容。 崔自默:我可以自豪地说,我的个人文化网很大,有学术文章,有随笔杂文,有评论、时事,有绘画和摄影,有我的资料照片等等。我的文章都公开全部内容,供大家阅读。有的读者买不到我的书,就全文下载打印,装订成册,我很感动。 为了画好佛像,崔自默几下敦煌,钻进洞窟,考察临摹壁画。 崔自默:戈壁滩、沙丘、雅丹地貌、洞窟、雕塑、壁画,无一是震撼人心的。敦煌那样的大艺术,人类文化经典,就存在于我们身边。可见,伟大的艺术,虽然出于普通的手,但最终来源于心灵,发自精神的力量。 儒、释、道三学,崔自默都感兴趣,都有涉猎,他说对学术和艺术重要,对人生更重要。 崔自默:儒、释、道三方面,必须融会贯通,其实是物的三面,本来不区分的。它们都是优秀的哲学思想,都有助于今天思想的推陈出新。中国优秀的文化,如何走向世界,为世界所推广、推崇、有用,需要有心人踏踏实实地做点事情。一提到“佛”字,有人立即想到“迷信”二字,这种想法实在太片面、浅陋、荒唐。佛学、佛教、佛家,应该区别对待,宗教的意义和学术的行为,不是一回事。我研究各家的思想,都是作为文化来理解的。 不管是什么文化,崔自默说,都必须向善,必须有益于当代,有益于个人的身心和谐、社会的平安幸福。 崔自默:一个艺术家的价值,不是个人决定的。艺术品创作的过程,如果说还有主观个人性,但走向社会,流入市场,就是客观的了、集体的了。所以,一个艺术家的影响,也必须与社会接触中才能更好地体现。现在是信息时代,早已脱离纸媒体时代的单一性,艺术家也不能沉溺“一个人吃了全家不饿”的想法。“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是士人的社会责任感。 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尤其是慈善活动,崔自默说,这是快乐的,也是个人价值的一个体现。 崔自默:现在大家都喜欢谈“艺术大师”,大师之“大”,就是他的价值。我给大师定了“三维度”:宽广的视野、深邃的思维、崇高的境界。艺术地位、学术地位和社会地位,是铸造大师之鼎的“三足”。“崇高的境界”和“社会地位”,就是影响力,包括他对社会的贡献。他必须关注社会,对时代有所贡献,才是大师,否则是名家、大家。至于要做巨匠,更要有产业化和国际化的眼光。 人们怀疑崔自默每天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要写文章、画画,还参加各种活动,他道出了个中甘苦。 崔自默:成绩需要代价。成绩需要时间和精力来完成,时间就是生命。我研究生毕业时父亲病逝,开始读博士生时母亲去世,我是没有了牵挂,是有了时间来全身心地搞研究、创作。但是,我相信,没有人愿意以此沉重的代价,来换取时间、换取所谓的成绩。我怀念我的恩父,我的慈母。同时,我感激我的妻子和儿子,我没有时间更多地陪他们。对于艺术,我乐此不疲,有时明明知道那是一个无意义的陷阱,但我无能为力。文化深深吸引着我。我时时都在思考、在记录,那几乎是我的全部,“我思故我在”。在艺术家身份主外,我愿意做一个教育家、一个思想家,当然,这需要很多条件来实现、完成。 产业化和国际化,是崔自默在艺术化之外,着力发展的方向。 崔自默:我给首都企业家俱乐部讲座,以《艺术收藏与快乐人生》为主题,阐述和灌输的,就是产业化思路。在中国传媒大学,我讲《当代艺术思潮》,也在传统知识基础上,注重现实性。文化产业,是国家的文化战略,就要遵从文化的规律,又要研究产业的方法。 国外的考察经验,促发崔自默的文化思考和艺术思维,力求使视觉艺术语言获得更大的通融。 崔自默:在哈佛、耶鲁,在波士顿科学馆、美术馆,我感触很多。中国如何才能出现自己的国际大师?不会空穴来风,需要走出来。我们的经济发展,大师会被打造、认定。“认定”,我喜欢用这个词。设计大师陈丹给我写了系列文字,是用品牌的意识来解释和批评我的艺术的,对我很有意义。 默艺空间,是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文化沙龙,崔自默在这里与朋友喝茶、畅谈。 崔自默:集思广益,众擎易举。我有一个“一口井理论”,就是大家一起挖一口井,才能很快有水喝。要整和资源,资源共享、互补。这里常来一些企业家,还有知名人士,我有时“苦口婆心”,倒也不是好为人师,或者有想讲话的“瘾”,只是想不断沟通、交流,促进发展。既是针对文化产业,又是针对民族传统、艺术市场。 坦博默艺空间西山新馆,正在紧张地施工,里面将是一个全新的展示空间。 崔自默:这里是一个从江西移来的祠堂,是木结构的,全部移过来,放在我们的大框架里面,是保护,也是观赏、利用。这里空间更大,既可创作、展览,也可文化交流,艺术需要平台。 国际化道路,是今天艺术发展的必然趋势,更是弘扬民族文化的必然选择,崔自默如是说。 崔自默:我们的民族有着优秀的文化艺术传统,它属于我们,我们要继承、保护;同时,它也需要我们去发展、弘扬,我们责无旁贷。站在国际舞台,再来审视我们的文化和艺术,就能领略到很多东西,优点和差距,方向和方法。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好在物质经济发展,人民有文化和意识的需求。“走近大众”是普及的道路,“走向世界”、“走向未来”,则是提高的途径。
(mk/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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