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自默通信选之《答小岛》(2)
小岛:
“很好的帮我完成”应该是“地”字;“书评,影评等”中间应该是顿号。还有别处,我顺手帮你改了。——这些个别字的用法与小标点等细节问题,都要注意,养成好习惯。我当编辑多年,眼里不揉沙子,虽不好,但没办法。中央电视台的字幕也不分“地的得”,也是“其它”而不是新闻出版规范的“其他”,又能怎的?要能容忍别人的错误,要能对灰尘视而不见,要有免疫力才是。
佛学是个人身心自在的修养之学,也是社会和谐的哲学。佛学、道学与儒学,都是国学的基础知识,应该掌握,才可以游刃有余地搞学问,与人交往而图发展。
出版社与报刊记者和编辑的工作,都是替人做嫁衣裳的活计,年轻人可以干而且很好,如你所说能增长社会与人生阅历,但一般人“熬”下去,不是立身之本,顶多是生存的工具罢了。“万金油”,也只是做事情,而不是干事业。
你现在意识到,为时不晚。
你可以加强写作,那是自家的本事,可以立德立身立言。要想有大作为,就要有大准备、大付出——准备是多方面的,知识文化的和社会经验的,大付出则是精力的时间的等多方面物质的。多方面的修养,才可能成就一支大笔杆子,这样的笔墨才有分量,才有影响,才有更多的读者,也才有更多的“客户需求”。没有影响力,写了也白写,社会民众是世俗的,也是最实际的。
“您说,事在人为,道理好懂,但是如何实践,是门学问。”——当然,事都是人干的,把握住了人,才能成就其事。大事是大人物干的事,小事实小人物做的事,本无他,惟此差别而已。
弱国无外交,要先强大自己,才可以实现人际关系的良性循环,不断晋阶。“一览众山小”的时候,风光自是不同。爬上去的过程,是辛苦的。人生若如登山,则成功的路由无数条,失败的路则只有一条,就是没有爬上去。
外国人心理纯净,不仅仅是文化传统背景使然,重要的是法制规范的环境约束。敬畏心产生平常心,习惯成自然。我们似乎有点“正在进步”的感觉,所以很多人都慌慌张张。管不了别人,照顾好自己就是。
路是走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经验和本身,也是在曲折和辛劳中体验总结出来的。
认识十年了,弹指一挥而已。奈何。秋风落叶黄橙橙,或凉意或诗意,得失在心。道在迩,会心处不必在远。
崔自默2010/11/2 13:21
[附录]小岛来信
崔老师好:
好久未联系,刚才巧遇,话有未尽,诚惶诚恐。
工作近3年,并非收获和长进全无,甚至作为我的第一份工作,它很好地帮我完成从学院到社会的转变,也脱掉了不少学院里的生硬和晦涩,对香港社会有了更具体的观察。因为采访对象有各类名人及普通人,通过他们的故事分享,也给自己打开了窗户。比如从去年开始,对佛学的接触和粗浅的修行。也有缘与几位年龄较长的受访者成为忘年交,成为精神安慰。
只是,报馆本身的定位与自己不同,前者重政治立场、重新闻评论,而我喜欢有关怀性的议题。做“人物专访”有数年,间中也写书评、影评等,开始觉得新鲜,后来发现进步日缓,甚至自我有些懒惰和懈怠,尤其在于自己的“万金油”角色,对什么都知道一些,但浅尝辄止,要迅速地并且很粗线条地将讯息处理掉。于是,开始觉得不安,因为似乎看不到可以赖以立身的专长。而加上传媒文化在香港社会远无法与内地相比,快餐式的文化思维,压力沉重而压榨你的工作时间,所以,就连自己最擅长的写作思辨,到后来,都发生了动摇:要不要彻底转行?
看到您在微博里提过,伯乐不是等来的。我没有等,应该说,此时眼前有点混乱,有些怀疑,而时间又如此匆匆。我和家人提起我的焦虑,他们总以“熬过”就是胜利来劝慰我,而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说让我专心,而说“熬”。在工作中,我发现自己对香港、内地两地间的文化影响很有兴趣。一来,内地文化是我的母体,二来我有香港在地的经验。有时我会想摆脱纯粹以写作为主的工作,想要通过别的方式刺激自己的思维。但,同时我也意识到,创作对人的意义。不然,我们永远是复制别人的机器。
说这些都很抽象,说明我的思维还是很混乱,我也不晓得要做什么,下一步又怎么走。您说,事在人为,道理好懂,但是如何实践,是门学问。
恳请崔老师指点。
今年夏天,分别去美国亚特兰大和纽约旅行半个月,大开眼界,但硬件上的落差并不觉得大,尤其在香港待惯了,很多地方觉得还没香港便利。但民风比我想象的要单纯和宁静,对物欲的需求没有国人那么强烈,可能我朋友的家庭是知识分子有关。
和您断断续续的联络快10年(我大一2001年第一次认识您),还记得你分别在工人日报、艺术研究院的情景,想来真不可思议。
盼回信,保重身体!
小岛 2010/11/2 0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