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自默通信选之<<致缪哲>>
崔自默
哲兄: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眨眼又是一年,人生仓促,其价值和意义何在,我们应该多做些什么事情,的确值得思考。当然,思考也未必能清楚。
我们出生在同一个村子,真是天大的缘分。有一次有人问起在美国的我的两个哥哥和黎晓珍,又谈到我们小村子的“特出人才”现象,我曾经想,也许是因为我们两家在村里都是“小门小户”,属于被欺负被排挤的对象,只能努力学习走出来;当然也说明我们脑子不差、家庭教育有方。现在我们又能都从事一些关于艺术研究和创作的工作,又算是难得的机缘。你是国内外知名的大学者,假如能有机会来艺术研究院我们能做同事在一起工作,那简直就是传奇故事了。但愿这个想法能如愿,退一万步讲,哪怕它不能实现,只要我们兄弟曾经想过,就已是理想的“心想事成”了。毕竟,你我都是闲云野鹤一般,其志当在天下当在世界当在历史,一个小庙又怎能拘束得了?
你最近又去了美国的一些博物馆和大学,那真是大好事。方闻先生了不起,有世界眼光,是真正的文化传播和交流者,他有你这样的弟子算人生一大乐事。
见识,就是学问本身。学问,不过就是把知识转换为常识。我前年去美国,基本是旅游,也去了哈佛和耶鲁,但没有什么太实际的学术活动,只是一点关于艺术的事。我的书法收藏在了耶鲁大学大学图书馆,假如再有机会我想把更好的绘画作品带去,让他们看到中国当代的艺术进步,这应该算是自信,也算是责任吧。
咱们前一段时间在北京我的画廊说的,假如能把明清古代祠堂之类的中国徽式建筑移建到美国,或者其他国家的重点大学,对宣传中国国家的文化形象和艺术符号,有长远意义,是一个方便法门。当然还会有其他困难和问题,但既然有了“孔子学院”这样的一些先例个案,我这样的设想也不是空穴来风。“南墙北调”在国内已是现实,拆建也有经验,总比在当地等着自然毁坏掉要好得多。“东墙西调”,又何如?西向而望不见东墙,这个审美上的客观遗憾,应该被主观的积极态度所跨越。这样做也不是“出卖文物”,把自己的东西糟践掉也不让人利用,才是农民作风,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而不是国际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理想。当然不能一步达到,但行走总比停滞要好。还有,咱们的好多东西在人家的大博物馆精美细致地展放着,让世界人来观瞻欣赏,喜闻乐见地了解了中国民族优秀的文化艺术,又有什么不好呢?为回收文物花很多钱,当然有必要,但是也有虚荣的一面。我们地底下的东西有的是,挖出来建设博物馆会花更多的钱,何况太多了就不稀奇了。当然,盗墓之行实在可悲可气,自古已然,惟利是图铤而走险不是什么笑话,但是假如在当代泛滥并盗卖到国外,那也更是不应该。
你说的浙江大学的《宋画全集》工程,搜集编辑了国内外的宋画出版,学习欣赏有了好的条件,是大好事。作为国家的项目总比个人操办要有实力有力度。至于请专家学者来访谈,作为执事者而言算是有个交代,请官员来谈当然也是必要的选择,毕竟一般学者人微言轻,影响不大。
前两天翻阅一些照片,发现我们去年初为了“深泽英才”回深泽县时在北极台一起的合影,勾起我一些回忆和感想。小时候跟着父亲到县城赶集,竟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我想父亲一定没有那个心情游玩,也觉得没有必要让我见识“破四旧”之列的北极台。它和文庙也许是我们县里绝无仅有的“古物”。我们县很小,没山没水,自然资源匮乏,也没有像样的文物古迹值得挖掘重光,实在是一大遗憾。既然没有实物资源应该有人物资源,挖掘人物资源来带动地方文化和经济,也是好想法,可惜一般县领导又不会一以贯之地来抓这种实际事,这种事或许与他们需要想的和做的不直接关联,因为要做点实际事还要牵扯到很多细节,也容易引发更多的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父母官,在古代少见,在当代尤其难啊,那需要牺牲精神。一般官员只能把职位做跳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奈何?
作为文士,谁又不想着能为家乡多做点贡献呢?可惜,有时不是那么简单的,甚至很多环节事与愿违。穷则独善其身吧,等待诸多因缘凑合,或许就是所谓天意吧。
祝好。
弟崔自默再拜 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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