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山水画小论
崔自默
人物画、山水画和花鸟画,是传统中国画的三大分支,其中山水画占有重要的地位。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自然万物,有难以言传之美,它是历代诗人和画家们无穷的创作源泉。“物色之动,心亦摇焉”,“山川之美,古今共谈”,面对山川景物之美,画家的感动正如诗人,只不过他们的表达方式不是语言,而是笔墨罢了。
“春山艳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看,“如笑”、“如滴”、“如妆”、“如睡”,画家观察四时风物,是如何的细腻入微,如何的富有感情色彩。
眼中山水,化作心中山水,进而变成纸上山水;“真境逼而神境生”,用纸面上的笔墨符号,来传达自然山水的风采和神韵,这,无疑是中国山水画家独到的艺术创造。
西方画家的风景画,是焦点透视,是静态的;而中国的山水画,却是散点透视,是动态的,读者的眼睛就是摇动的镜头,所以要生动得多。此外,中国山水画有一整套独特的图式语言和构成符号。比如“丈山、尺树、寸马、分人”,是构图比例之法;比如“高远、深远、平远”,是架构空间之法;比如画树木形象,有介字点、个字点、菊花点、胡椒点、梅花点、垂藤点、小混点、大混点、鼠足点、松叶点、水藻点、尖头点、藻丝点、柏叶点、梧桐点、椿叶点、攒三点、垂头点、平头点、攒三聚五点、仰头点、聚散椿叶点、刺松点、个字间双钩点、破笔点、杉叶点、仰叶点、垂叶点、密竹点、水草点、疏竹点、新篁点等数十种点法;比如写山石的纹理结构,有斧劈皴、雨点皴、披麻皴、泥里拔钉皴、拖泥带水皴、破网皴、乱云皴、卷云皴、弹涡皴、鬼面皴、羊毛皴、乱柴皴、解索皴、豆瓣皴、荷叶皴、米点皴、折带皴、直擦皴、马牙皴、芝麻皴等数十种皴法。在尺幅之内,仅用上面横抹的一笔,便可表现千里云烟之势,而用一缕烟雾缠绕在半山腰,便可描绘出高山的巍峨气象,这种间接的写意的方法,是何等的高明。
现存最早的山水画作品是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史称“大小李将军”的唐代李思训、李昭道父子,创“金碧山水”,完成山水画的一次大变革,称“北宗”之祖。而作为大诗人的王维,以水墨渲淡法作山水,创“南宗”,所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思路和理想,尤为后世的文人画家们所推重。
五代宋初,有荆浩、关仝、董源、巨然以及李成、范宽,共同将山水画艺术推向一个高峰。荆浩总结唐人“水晕墨章”之法,继承吴道子和项容山水理路,采二人之所长,有笔有墨,成一家之体;关仝学荆浩,后出蓝,创“钉头皴”,成自家山水;董源学李思训、王维、郑虔诸家,创“蜷曲皴”,画面浑厚华滋;巨然创“披麻皴”,有“淡墨轻岚”一体,笔墨朗润。李成学荆、关,创“卷云皴”,笔墨苍润;范宽师荆、李,笔墨沉着,气象雄阔。另有米芾父子,创“横点集墨法”,号称“米家山”。
至南宋,李唐、刘松年、马远、夏圭,所谓“南宋四大家”。他们在前人的基础上,各有发挥,独创出自己的山水样式。李唐画树如“点漆”,创“大斧劈皴”;刘松年学李唐,变“全景山水”为“小景山水”;马远比李唐的“大斧劈皴”更方劲,善画活水,且只画全景的一个角落,故称“马一角”;夏圭学范宽,善画雪景与长卷,构图常偏侧一边,故称“夏半边”。
至“元四家”, 中国山水画又抵达一个新高峰。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他们的山水作品各具面目,而且更加注重文人画气质,尤其是提出了一个富有时代特征的审美概念 ——“逸”。黄公望说:“画当以天趣为妙,画一窠一石,当逸墨撇脱,有士人家风,不同画工之流”。倪瓒说:“逸笔草草,不求形似,惟写胸中逸气耳”。
明清之季的山水画创作,很少开拓之功,虽然有董其昌等人极力鼓吹“复古”,然而已无济于一味模仿与临摹的时风。至清“四王”,山水画彻底趋于程式化。
“笔墨当随时代”。在沉寂了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之后,至20世纪,涌现出一批极富创造力的山水画家,比如黄宾虹、傅抱石、潘天寿、李可染、陆俨少,他们集前人之大成,吐故纳新,继往开来,把中国山水画重新推举至一个新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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