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会下蛋,可以留着家里自己吃,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换钱,所以也算是家里最有贡献的。
有了电灯后,讲究科学养鸡法,鸡改善住宿条件,挪到了北屋的窗户下面,半地下,上面翻盖塑料布,冬天上面加盖草垫以保温。鸡窝向阳,光照时间长,晚上再亮上电灯,可以多下蛋。
春天来了,脱掉厚厚的棉衣,跑向村外。湛蓝的天底下,远近有黄灿灿的菜花。这时,可以明显感到春的来临与存在,周身松动,痒痒的。
惊蛰过后,昆虫开始四处飞动,我们村把那种常见的可以喂鸡的甲虫叫“老道儿”。麦苗正绿油油的,黄色的个头儿大的嗡嗡叫的“老道儿”们,贴着麦苗尖飞,或者滚在一垄垄的麦苗间交尾,一抓就一把,攥在手里被挠得痒痒的。一会儿就能装一大瓶子,回家来放好,等第二天早晨,呼鸡群过来,慢慢地从瓶子里往外倒,鸡抢着啄食,第三天便会生出红色蛋黄的鸡蛋。
我过生日时,父亲会让母亲给我煮两个鸡蛋,然后替我剥了皮,用筷子插上八个洞,说可以多长八个心眼,聪明。平日里鸡蛋一般是父亲吃,母亲则根本舍不得自己吃,等攒满了一大篮子,母亲就走着去乡里集上去卖。
我家是常养狗的,主要是看门,今天想来,那时家里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但一架推车,或者一把铁锹、一摞碗、半罐油,也是重要的。东边邻居家养了一只猫,我当时奇怪,他们家为什么要养猫,因为它没有一点用处,只是奢侈之物,晚上还在墙头上跳着叫着“闹春”。
人吃什么,狗当然不能跟着吃,否则等于添了一口人,它常吃的是剩饼子、红薯头和刷锅水,我至今记得它吞吃起来发出的那种滋滋的声音。
在春天,母狗发情,在水坑边配对,链在一起,打也打不开。等生完小狗后,母狗就瘦得厉害。一天,邻居家的孩子来,说这么瘦的狗,多难看,干脆杀了吃肉算了,我便顺手拿把刀,在它面前晃了几下,其实只是吓唬它,谁料,当天晚上,它离去了,再也没有回来。我真的伤心,它是我几年来的伙伴,以前出门,一招呼它就跟着我到处跑,烦了就呵斥它回家去,它很听话,虽然很不情愿地边跑边回头。
1996年,家里养的最后一条狗死去了,我们都没有看到它。家里没有人,关着门,托叔叔家代管,可以想象,它自己孤独地在家守侯、等待主人归来的感觉和样子。三个多月过去了……当时,父亲正病危,在北京的病床上,他挂念那条老狗,想它,到后来甚至掉了泪。——我知道,狗是父亲最后的寄托物之一,其实他是想健康地重新走进自己的家门;可是,父亲没有如愿。
(崔自默/文)
总共1页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