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麦收了,麦田一天一个色,要在下雨前把麦子打好、分完。男社员们比赛着往前收割,女社员们跟在后面捆。我也割过麦子,弯着腰,左腿挡着,左胳臂拢住,左手抓着,右手挥镰刀,注意别割了左脚。镰刀需要锋利才省力气,带上几把换着用,回家休息时再磨快了。 割下的麦捆装得满满的大车,集中运到一个大空地——打麦场。打麦场,大概是可以见到的村里最热闹的集体劳动场面。马达轰隆作响,收割下的麦捆被迅速地送进脱粒机,麦粒连同麦秸在另一侧喷出来,扬场机则在另一边把麦子筛离出来。白天是太阳,晚上则有电灯或者气灯,整个打麦场是亮的,一群飞虫围着灯疯狂地转。 金黄的麦粒堆积如小丘,麦秸则堆积如高山。孩子们钻进麦秸堆,打长长的洞,叫“挖地道”,玩地道战。或者费力地爬上软软的顶端,滚下来。大小孩子们闹成一团,直到困得睡着了。乐的乐,哭的哭,热闹非凡。大人们顾不上孩子们,夜以继日地干着。天热,活重,人急。记得有一天中午,父母满脸灰尘地回家来,头上的毛巾也看不出颜色。饭后,不知为什么他们吵起架来,然后就几天不说话。 分麦子了,各家拉着小车拿着布袋来了,每户的口粮是根据人数和工分的多少来合计的。这时,麦场是安静的,基本只能听见大镑秤的铁砣声和算盘的噼啪声。 轰隆隆由远而近一阵响,远处的云清清楚楚地卷过来,带着雨,这时社员们的心是塌实的。 地上遗落的麦粒在经雨后迅速地发芽生长,嫩绿绿的,蚂蚁在爬,蛐蛐在蹦,蝼蛄在轻吟。
(崔自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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