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死

——《崔自默美学笔记》下编（4）

崔自默

[主题词]文字  文字出版量  信息排放量  假文字  文字秩序

很久以前，文字诞生，天雨粟、鬼夜哭，惊天动地。人类文明了，文明开始了，开始复杂了。

言不尽意，人类靠文字来说明事理、交流思想，显然存在着先天的缺陷，但也无奈，没有更好的办法。瞬息便千年，都是临时的。

人类虽然聪明，但不懂得鸟兽之语。分布在不同地区的人，互相听不懂彼此的语言；即便在同一个国度，邻村邻河，因为方言障碍，也不能交流自如。

一群闲人，开始摆弄文字，态度还很认真。

天下一流的文字，被当作一流的学问来敬仰。思想的能力，靠文字来证实。说明事理、繁殖智慧，全靠文字，匪夷所思。

“莫须有”，有口难辩，一片荒唐。

自然科学除外，面对自然宇宙，人类体会出很多所谓的智慧，都用文字来表达，无法验证，宛如痴人说梦。

不久，佛说“不可说”，老子说“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这本是大智慧，是人类的福音；可惜人类大都正处于世俗的热情之中，忙于表现自我的性情、才华、抱负，谁也不愿意沉默。沉默的人，会被误认为愚昧、无能。“是可忍孰不可忍？”“士可杀不可辱！”

这群人，都为别人活着，不在乎别人意见的人几乎没有。

靠文字来证明学术、学问、能力，他们在一起游戏，有的要求“出版量”，有的攀比“著作等身”，于是，后来居上，变本加厉，恶性循环，暗自叫苦。其中不乏智者，势欲无言，可是愚者得意，抛售垃圾，堆积如山，珠宝为之隐耀。

不知有多少涓涓细流，一一献身，汇集成历史的磅礴大河。

信息时代到了，文字量迅速膨胀，咆哮巨响着，再也听不到任何细枝末节的声音。

有人继续企图着留名青史，如飞蛾扑火一般，毫无知悉。旁观者清，医不自治，劝说别人可以，却阻止不了自我。

这群人，正因为有所智慧，才受不了委屈。他们的脑神经不断运动着，产生出思想。他们不是不明白众生平等、万物一齐的道理，但不甘心与其他动物为伍。

忽然间，电脑时代到了，传统的学术发生了变异。人脑与电脑联手，技术加学术，揭开了传统文化的神秘面纱。“学术成果”急剧增长，瞬息爆炸。人不如机器，人靠毕生的能力和精力来著作，总不如科技手段的瞬间衍生。著作空前，等着发表、出版、阅读、批判，但四周又似乎很寂寞。

人击败自己是难的，人借助科技来击败自己，就容易多了。

起初是纸媒体时代，整体情况还能自然调控，不久，聪明的人类便突破了传统设置的瓶颈，于是森林不够用了。好在有电子光盘代替，有虚拟网络这一无限的空间可供使用。可不久，乱码盛行，病毒自动制造信息，“假文字”充斥学界，虚拟空间乌烟瘴气，不时满溢而死机。同时，很多人沉迷网络空间，抑郁不能自拔，蓄谋自杀。于是，人们不得已开始思考关于文字的各种权利，以限制个人的“文字出版量”、“信息排放量”等等环节。

这群人，不再读书，文字不再神奇；“新新文字”早已大量繁衍，语种无数；个性化文字电台流行，甚者几近鸟兽之语；人群相对分散而独立，公共交流成为极大障碍，近乎瓦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纷繁复杂，因误解而争斗时有发生；人们不能互相信任，无法交流，不能应付任何突法事件……

正是：

文字灭亡成故事，重新格式好清零。

有心看作痴人语，莫蹈前车旧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