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搓历史为那般？

——《崔自默美学笔记》下编（7）

崔自默

[主题词]揉搓历史  复杂  心锁  性恶  呼唤单纯

又看了一部国产古装大片，叫《投名状》，我感觉还是一个字：累。

总是打打杀杀，虽然也是出于当时的“无奈”，但是，总让人觉得十分郁闷、消沉、苦恼。古人的恩仇，早已自我了断了，付之一江春流了，我们今天生活得好好的，却时时重操古人的爱恨情仇，把玩一番、揉搓一番、捏造一番，是借鉴么？有意思么？真累。

我愈加认识到：复杂，也是人性恶的一种。

我讨厌复杂的艺术、讨厌复杂的文化、讨厌复杂的文明、讨厌复杂的民族、讨厌复杂的人类、讨厌复杂的地球！

不管什么艺术，最后的评价标准，绝对不是形式、技巧、视觉，而是思想、境界、心态。

“把玩历史”，是一种什么心态？

也许是脑子越来越简单，所以我更加喜欢单纯的东西，比如单纯的艺术，它让我心情舒畅，让我省脑子，不累。

可是，你单纯别人未必单纯，别人正有机可乘，正好欺负你——正是这么一个混蛋逻辑，使历史越来越复杂，使人性越来越复杂。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正是像这样一些实用、实惠但混帐无比的逻辑，汇合成了生存习惯，见怪不怪，整个社会小人得志、恶习不改。

贼毕竟是少数，但大家都得互相提防着。大家一边呼唤着真正可信的“社会契约”，一边继续互相提防着。“天下无贼”，也许只存在于理想社会，或者是穷得叮当乱响还是富裕得想不起要偷什么？

只有自己能打开的、绝对科学的锁头，有么？“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人类之间只要心存芥蒂，“心锁”不除，永无宁日。

地球上思维单纯的傻子们，其可爱之处在于，让其他人感到安全。傻子容易被恶人欺负，但愿此时全球公民共同伐恶；假如此时大家袖手旁观，无异于助纣为虐，那也就别期望世界和平了。对待破坏和平的真正敌人，势必要狠，否则不足以抵御之、消灭之。有时，我们还笑话那些行为憨厚思维简单的民族，认为人家有点傻气；可是，假如世界上所有的民族一夜之间都变得一个比一个狡猾、奸诈、凶狠、残暴、乖张，地球的末日也就到了。

芸芸众生，恶源不竭，在劫难逃。

无论人性“本善”还是“本恶”，只要日趋简单、单纯，就好办了；坏就坏在复杂性上，掩藏、隐蔽、伎俩、阴谋、歹毒，在“彬彬有礼”的外貌背后，突然发出强悍的冷箭。

“流氓会武术，谁也弄不住”，“流氓有文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复杂的东西杀伤力大，总会把单纯的东西搞跨。建立一个秩序难，毁坏一个秩序却容易。防微杜渐，不可姑息养奸，是为教训。

人性的复杂，究竟来源于哪里？

猴子不复杂，因为事情不多、文明不够。人性复杂，是因为文明发展，是因为文化使它复杂。

文化，尤其是那些不间断的历史，会不断地给人性赋予新的内容，解析越多、诠释越多、理论越多，越高明就越复杂。你不复杂，别人有可能复杂；你不复杂，也看不清楚别人很复杂；你很复杂，也许会激发得别人更复杂——总之，复杂。

复杂的历史让人头疼；复杂的历史不值得崇敬。不知道历史可怕；知道历史也许更可怕。

历史的真相本来就复杂，是大闲人们让它更复杂，越有知识就越是技痒、想炫耀，讨厌之极，可悲之甚。

我们的历史大片经常让人吃惊、看不懂，外国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因为关于它的背景知识太复杂。在情节设置上，复杂得一环套一环，也许让“内行”或者“知情者”暗自叫好，但实际上，有“诲盗诲淫”之效，不值得珍爱生活者欣赏。

表达复杂，是艺术低能的显现；欣赏复杂，是心境不高的显现。

安逸的、静谧的、积极的、健康的、单纯的生活，多好啊。善良的人们，一起来呼唤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