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不是温柔——《崔自默美学笔记》（8）

崔自默

[主题词]复合作用  普遍联系  蝴蝶效应  夸张  协调

“感冒了别怪卖衣服的”、“杯子摔了别打孩子”、“不怪厕所怪谁”、“讴歌武大郎与西门庆”、“放下你的鞭子”、“谁是宇宙的败类”、“别再宣扬个人英雄主义了”、“等着别人骂你吧”、“点背不能怪社会”、“字典里最坏的字”……

一篇文章，重要的是中心思想、实质内容，至于冠以什么样的标题，虽然不是绝对的准确和突出，但吸引人则是必要的。对于这篇文章，觉得上面这些标题都可以，就都列了出来。

看到有人又在骂孔夫子，把历史文化的责任直至今天国人的劣习全推给了儒家，我觉得特别荒唐，于是留言：“杯子摔坏了别光知道打孩子，否则就是傻子。”

一个事物的存在与发生，原因是多元的。复合作用导致最后结果。只拈住一个原因不撒手，偏见、愚蠢、弱智。

自己感冒了，可以找出的理由有：没有看天气预报、预报不准、忘记了带衣服、 家里雨伞找不着了、办公室空调坏了、没有多喝白开水、近来总熬夜、着急上火、身体抵抗力下降等等；但如果你是无赖，可以抓住机会去找那卖衣服的算账，怪罪他不讲诚信，衣服一下水就走样，害得你花了冤枉钱却懒得穿它，于是，感冒了，于是，要求退钱、索赔、索要误工费，他不给，就闹上法庭……

不要以为我是开玩笑，现在还真有这样的人，所以，你要小心，远离流民无赖，街上见事就躲，别因为好心被拉住不放手，沾上晦气。

我如此说，也许会被指责为没有社会责任感，没有英雄道义、社会正气，但是，假如你没有把握，还是别冒险的好。别总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现在流氓也有了技术含量。

社会的进步，不是靠一两个人，要靠和谐有序的群体意识和礼仪、规矩。

反之，社会风气的恶劣，是积重难返的结果，一两块臭肉虽然可以弄糟糕一锅汤，但历史和社会毕竟很大，不是一锅汤。

我们过度而夸张地指责个人的错误，就是为集体的错误开脱；集体是由个体组成，集体的错误就是无数个体错误的叠加。

“该死的温柔”，这好像是一首歌的名字。该死的不是人家的温柔，而是自己的欲望！自己抵抗诱惑力的本事不够，不能把握住结局，最后却埋怨到本来可爱的“温柔”身上，这是混账逻辑。有了混账逻辑，就可以浑水摸鱼。

正因为逻辑混账，所以才使得来源于真实生活的艺术似乎平中见奇、很有味道。艺术性就是矛盾性、戏剧性、冲突性，全抹平了，也就没的说了；可是我们在生活中愿意没有波澜，平平坦坦。

地球上既然有东西，就不是平的；宇宙中既然有太阳、还在发着光，那么地球上就一定有光、有影。黑暗的正面，就是光明。黑暗与光明共同作用于地球生物。你诅咒黑暗，让它消失，光明怎么办？

孔夫子绝对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罪人，他远称不上。社会历史如汪洋，每个人只能是沧海一粟，谁也够不上罪大恶极。

如果一定要说孔子阻碍了中国历史车轮的前进，那完全可以转嫁到他父母身上，是他们使他降生；进而株连到他爷爷奶奶身上……这么考虑问题，简直是荒唐。

根据“蝴蝶效应”，伦敦的一只蝴蝶一扇动翅膀，东京就下雨，这完全是痴人说梦——不是不可能，因为普遍联系原理是哲学基本原理，效应叠加、衍生，后果不可估量——但是，也应该看到，误差在不断地积累、抵消，最后，复归于平静。可能性极小，就等于没有可能；作用极小，就等于没有作用。中国的败类，人类的败类，就是地球的败类，就是宇宙的败类，哪里有那么大的效果？

因为有“普遍联系”原理，于是有了“莫须有”罪名的合理化。

秦桧也是正常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忠臣，他怕岳飞把老皇帝请回来搅局，又不能明示岳飞，而岳飞又毫不领会，无奈悲剧发生。因为武大郎而痛苦着的潘金莲，遇到了个西门庆又偏偏多情而专一，假如傻小子感情不专一早就移情别恋去也，哪还至于冒险去毒杀武大郎，于是，这三个人以牺牲为代价共同谱写了一曲市井悲歌。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要想牵扯上，总能牵扯上。

孩子喝水摔坏了杯子，孩子首先被牵扯上，真是冤枉。假如杯子是铁的、假如玻璃是钢化玻璃、假如地板上有地毯、假如桌子很矮、假如孩子不喝水、假如地球没有吸引力、假如什么也没有……“假如”这个词，是世界上看似有用却最没用的东西。

人们骂孔夫子，是因为他有名、他有影响。杯子摔了孩子被打，是因为孩子是主角。分清主次是正确的，但主次也是相对的；执事者总是借机开始埋怨别人，却不会因此埋怨自己。鞭子是打别人用的，不会自己打自己。自赎，是宗教的高级形式。自策、自省、自警，就是自己鞭自己，那是在心理上，但对规范行为也很管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于个人这属于心理现象，于集体这属于社会现象。出名了，就别怕别人骂。靠骂名人而出名，出了名之后就更要等着被别人骂。

秦始皇功高盖世，也罪恶滔天，干事那么多，后人尽可以量体裁衣，根据需要赞或者骂。骂人总得找一个理由，因素多了，拈住一点不放，夸大之、夸张之，振振有辞，就行了。

记得刚大学毕业时一堆单身汉晚上没事就打牌，有输有赢，流行一句话是：“命苦不能怪政府，点背不能怪社会”。牌在自己手里，你可以选择继续打，也可以选择放弃，不能埋怨别人。

“拉不出屎来怪茅房”，话丑理端。遇到事情，消极地埋怨反面因素，忘记了自身的原因和责任，更没有想到应该主动地发挥自己的智力，诱导到积极的方面去，是很遗憾的事情。

讲“个人英雄主义”，是崇拜和夸张个体自身的作用，是忘记了群体和谐的价值，所以应该适当地讲，过犹不及；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作用是短暂的，而社会的和谐有序，才是最有力的、久远的。

因为有了个人英雄，就可能会有个人败类。个人英雄的作用有多大，个人败类的影响就可能多大。

人间美妙的篇章，每个字都来自于字典；字典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平等的，无所谓高级与低劣——最重要的是，如何把这些字有序地组合在一起。

写书法要求笔画应该力透纸背、入木三分，但力度是对比而产生的，想每个笔画都有力，结果整体会疲软；各笔画都收敛一点、随意一点、温柔一点，你会发现，整体很协调、很舒服、很精神。

我们每个人都很优秀，组成集体却烦恼丛生，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