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骗不听劝

——《崔自默美学笔记》（24）

崔自默

[主题词]委婉 秩序 从众心理 嗜俗 引导 适应

我很想亲近土地，在夜晚，或许有微雨落在草上，有蟋蟀远近高低的鸣叫，有清新的空气，可以尽情地呼吸，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坠入梦境。可惜，这些对于现在城市烦嚣中的我而言，只能是畅想。

晚上有风，街道上的车声是听不清楚了，而楼后却总间断地传来桄榔榔的声响，搅人睡眠。早晨，我寻着这声响看过去，是对面娱乐中心顶层加盖的铁皮，没有固定好。这铁皮在他家的楼顶、背后，他自己是不清楚在刮风时会扰民；而自家小区的工人，因为“不在其位”，大概也不会意识到那铁皮的影响力。

在这不小的院落里，只有我如此敏感么？不会的。那么谁会去主动提出问题、寻求解决呢？

别人有了漏洞，有时，你虽然出于好意，也只能暗示，不能直白，否则会伤人自尊、惹人不悦的。或者，你可以偷偷地去替人把那漏洞堵上，算是私下做好事；然而，这也有风险，就是你正在私下替人家做好事，却忽然被人发现，以为你在偷东西、使坏。此时，你便很尴尬，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即便你能说清楚，人家未必想听清楚。

委婉，是方法、技巧；委曲求全，是道义、道德。

记得小时候在乡下，听老人们说，自己家的房顶房后，有意外的声响不是好事，比如大杨树在风中呼啦啦的叶子声，被叫作“鬼拍手”。如果把这样的一些故事讲给人听，有所劝戒，大概一般人会以为你迷信，或者竟然以为你在有意咒人。

人与人之间需要交流却难以交流，是造物世间时安排下的一大悖论。

于是，“听骗不听劝”，成为一个现象、一种方法。他如果不听劝，不妨去骗他。对朋友，必须指出一条花间小径，让他优哉游哉地前行，就到了目的；对一般人，你可以指引一条康庄大道，光明前途，让他上去，却下不来。

你骗了他，他还感激你；你劝他，反而得罪了他。——岂不怪哉。

人都往往过于自信，而怀疑别人的好意，其实究竟还是自私的表现。“那么好的事你会主动让给我？对你自己没好处的事你会去做？”如此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等吃亏，始自觉。

“群众的眼睛是亮的”，这话有相对性，要讲究条件。大多情形是，群体是盲目的，有从众心理；群体场效应下容易相互摩擦并刺激出烦躁与争斗，一旦失序难以恢复。这些，反映在很多方面，假如群体没有文明到互相制约、自我拘束，互相监督、主动恢复，没有形成完美的潜规则之前，正如在红绿灯损坏的路口，一定混乱不堪。

不需要红绿灯也秩序井然，不发生紊乱，才是高度文明的象征。一群猴子遇到突发事件，一盘散沙，即便有几个清醒的攒在一起，土法上马，也维持不下去。

美，是和谐的秩序，建设起来很难，打乱或者消灭，却极容易。譬如一篇美文，只要胡乱加入几个莫名其妙的字，便不忍再读；一个美人，只要鼻子眼睛稍微调换，立即成为丑八怪。

为大众服务，是正确的，更要讲究方法，需要手段。没有水准，把庸俗当通俗，把肉麻当有趣，最终会坏了大众的口味。市场需要引导、培养、塑造，适应是为了更好的服务，普及是为了更好的提高。一味地纵容，或者根本就认定大众是嗜俗的，是媒体不负责任的表现，也是低能的表现。

虽然他不听劝，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骗他么？他可以自己骗自己，你却不可以去骗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好异鹜奇，于是失去个性，是群体的特点之一，始终能特立独行者毕竟是少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事不关己即便其好，也没人愿意义务宣传；只要奔走相告的消息，一定是听风便是雨，以讹传讹。

之所以有奇怪的事不断涌现，大概是很多人好奇地等着听呢！

谣言止于智者，止于文明人。即便很无聊、很没意义，只要有趣、好玩，打发日子，不也很开心么？当然，不过，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言不及义，不该是文明人应该做的。

大家等着看热闹，一旦有热闹，就可能一拥而上踩死人。那也好，见怪不怪，提前打个预防针，事先提高免疫力。等时间长了，就不再幼稚了，就懂得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了，就适应了，就从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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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需要什么——《崔自默美学笔记》（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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