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自默通信选〉之《与Bill Li》

斌兄：

收到你的邮件真是高兴。好久没收到你的消息了，知道你一定很忙。

我注意到，你在信中使用了“慌失”一词，而恰巧，我储存的上面这封我们正式的通信里面，也都用了“慌失”一词——时逢2008年尾——眨眼两年过去了！人生有多少个两年呢？

首先祝贺你的几件好事。李碧霓（Bernice Li）名字真好，有诗意。第二个孩子的名字也想好了吧？你还用减肥啊？在研究生时你是很瘦的。

我之所以决定在3月去加拿大Montreal参加“JAYD WITHOUT BORDERS”展览，是因为“Mount Stephen Club”的约请。加拿大画家Daniel JAYD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来中国，到我画廊参加“2008年奥林匹克美术大会”的“中外艺术家联谊会”，那时我们认识了。在众多的外国画家当中，我们走得最近。他回到加拿大之后，我们经常有信件来往。我给他写过作品评价，他也写过有关我的评论文字。我去年在美国期间，他要从蒙特利尔开车去波士顿看我，可惜我隔一日将回国，事情太多没有答应见面，不然能在“他乡遇知己”也是无比快意之事。

丹杰（我给他起的中国名字）的确很真诚，也极欣赏我的艺术。他去年为我画了一张肖像，题为“Fruits of the Great Nation”。美国他画了一张奥巴马像，中国则画了一个我，你说有意思吧？

3月我去蒙特利尔时当然想带上妻与子，只是因为不是假期，怕耽误他们正常的工作和学习，好在将来机会很多。儿子英语成绩很好，也喜欢学，看大学时也许到美国上大学，能得到我哥的照顾。学习是一生的事情，在哪里都一样，只要学习快乐，将来生活幸福，才是真实的追求。我们的教育，包括外国的教育，如何能摆脱盲目的“知识竞争”，是整个需要解决的问题。知识多了，不见得是好事。文化如果没用，要它何益？我们发生在彼此之间的“知识竞争”，丧失了享受文明生活的机会，事实上水涨船高，大家都在进步时彼此的相对距离都保持不变。何不都慢下脚步，大家都舒坦一些？我提出“慢步主义”（Sysism）的思路，也正是出于这种真实的想法，不是虚幻的理论。当然，在目前我们都做不到，但“理想”是以理想之。

金融危机也一样，实际上是人心的危机。欲望无边，都想富裕、发展、超越，互相拖累，而彼此的相对距离却没改变。不患贫，患不均，大家都想出类拔萃，事实上痛苦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别人。变本加厉，不知何之？

我近年一般的活动不愿意参加，也越来越不愿意见到外人，白耗时光，或许增添烦恼。正好，在家里可以读书、画画。我临摹《八十七神仙卷》等古画，还有工笔花鸟，消遣之余，来补上传统的课。当然，这些玩意也未必有用，只是等着将来放在自己的美术馆里而已。我还有大量的手稿、草稿，是一时文心衍生的思路与痕迹，只要有时间，都可以整理成文章。

在传统之馀，近来我的画风集中在“草稿画派”或谓“过程画派”，类似草稿的一路，但里面集中了很多领域的问题与概念，局部也有绘画的技巧与成分。今日美术馆馆长张子康兄那天来，看了我很多画，就说我应该在这方面发展，并提议再到国外展览时就拿这种风格的作品，一定面目新颖，将来还有研究的价值。的确，单幅的作品里面，会包含无数的头绪，局部也很有挖掘的味道。

丹杰这次约请我去加拿大时，也带一两张画去展示给朋友，并安排我到大学演讲，还邀请我也在画廊办一个为期两月的展览，我也在考虑以什么样的画风来展示，既学术又市场，既民族又国际，的确不是易事，需要权衡。你也可帮我出出主意。

你喜欢《看山山欲语》扇面，以为“抽象的线条竟会说话”，是我画山水时的一个面貌。“画荷如山”，画荷花时我给它山水的气象，在画山水时我给它人物的意象，在画人物时我给荷花的境界。莲界，轻松的几笔，似人似荷，别有境界。不断尝试，寻找新的感觉，我不愿意为市场需求而重复同一种东西，那简直是普通的劳动，不是艺术行为。

危机也是机会，“未尝不是好事”，因为它促使人改变旧的状态。人生就是走路，曲折中发现新风景。人生就是下棋，强弱刚柔，变幻莫测，只有攻守兼备，左右逢源。变则通，通则达——信心在，就没有危机。

“秋覆红枫，冬挂白雪”，加拿大的景色一定好，尤其在你心情好时。有机会我们一起游览，人生快哉！

颂大吉祥！

崔自默2010-1-15 12:20

[附录]李斌的来函《枫雪回音》

自默：

收信甚慰。若你今年3月份能来加拿大蒙特利尔参加Daniel 的画展，那将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请带上夫人与公子一起来，顺便造访多伦多，给我一个机会款待老同学。

我时常访问你的“自默文化网”(www.cuizimo.com)和搜狐、雅昌等博客，对老同学的关注一如既往。

我注意到你提出的“慢步主义”（Sysism）新论，以及最新的国画作品。尤其喜欢《看山山欲语》扇面，抽象的线条竟会说话。

2009年是我的本命年，转瞬移民快10年了。过往的奋斗、选择，和现实一块儿发酵，坚定又慌失、欣喜复伤感。

几件好事情汇报一下：多伦多大学的学位拿到了；女儿李碧霓（Bernice Li）快3岁了；第二个女儿明年5月份出生；减肥10磅^_^

当然，困境也一大箩筐：公司被兼并了，游戏规则改变了，职场的积累清零了，部分退休金、投资被金融风暴吞没了……

危机——“危”中孕育着新“机”，未尝不是好事。

加拿大秋覆红枫，冬挂白雪。枫雪回音，默兄大吉。

颂暖

李斌2009-01-13

(崔自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