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范曾先生“合作”书画

文/崔自默

     作为范曾教授的第一个博士生，我与先生在一起的前后好几年里，最多的时间是一起聊天、谈诗，然后就是看他向壁挥毫作画。

     范先生在画画时，样子很潇洒，却也很认真。他对画面中的景物布置与人物神态，了如指掌，全见意在笔先之旨。

     有时，一张画基本完成了，先生会往后退两步，看一看，然后会在画面中的某个位置补一笔，或加一个点，这时，我总是问问他的意图。先生会让我先说说，我说出我的理解，然后他在进一步解释。再后来，“熟能生巧”，先生画到哪里，我就把装笔墨颜色的小车推到哪里，他画中的每一笔，具体到加上某一点，我都悉心观察、把握。

     我每次写完文章、小诗，或在报刊发表出来，就拿来请范先生看，听他的意见，他则每每大加欣赏、鼓励。有时，我把我作的书法和绘画给先生看，他便直率地提些意见，并告诉我说，你应该多做学问，你可以成为顶级的大学者，书法和绘画毕竟为小道。我喜欢画荷花、小鱼，先生师范《细雨鱼儿出》，我在先生画鱼的上下，各补一条小鱼，以扩纵深，先生颔然。

     范先生经常赞扬我的篆刻，说刀法精神，有风骨。我也曾经给先生刻过两方印，记得其中一方印文是《古洞生风》。我自己说，我的印面突出刀法，气息太盛，不适合盖在先生的画面上，会影响整个画面气息。先生说，不会的，我什么印都敢用。因为每年都会有专门的篆刻家与范先生交往并专门制印，所以我基本是有意“躲开”这一项，以免被认为“抢风头”。

     记得一个晚上是在南开大学，就我和范先生两人在，聊到很晚。至于人生命途等紧要问题处，先生感喟、激动，并握了我的手。然后先生写字，我也抓笔在一张纸上写字，先生夸我的字有个性，用笔有力度，然后在我的字下空白处，补了人物，说这是咱俩合作。我说这哪里能是“合作”，先生在画面上随便加两笔，这张纸就活了，等回头我把自己的字裁掉，只留下你的画，就值得收藏了，他哈哈大笑说，那可不行，“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

     今天，忽然翻检到几张与范曾教授的“合作”，读之，慨叹光阴无情，造化弄人。《诗魂书骨》里正在书字的怀素，《岩上无心云相逐》里抬眼望云的高僧，不也正是我的身影么？

细雨鱼儿出/45x67cm/2003年/范曾.崔自默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