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与八大
——崔自默《为道日损》序
文/范 曾
禅的本义就是深思,这深思属于每一个习静学禅的人。禅对艺术而言,近于诗、疏于画,那是因为诗的话语容量远远大于画的笔墨容量。“诗中有画”是大体不错的,而“画中有诗”却有勉为其难之忧了。在禅宗的高僧大德处,偶尔我们会听到如静安大师的名句:“心中微有雪,花外欲无春”,其中的以心观物的直觉经验在诗中隐然可见,真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这种微妙境界,要非绘画所追逐。当我们以禅意求索八大山人的绘画时,你便会觉得固然八大山人的画有着直觉经验中的自由联想,但八大的恭敬精审的作品告诉我们,高度的理性与高度的感悟天衣无缝的结合,加上极娴熟的笔墨技巧,才可能使八大山人的作品趋近于禅,而不同于神秘的直觉主义或纯粹的非理性主义。于是,我们在佛学上可以找到“无缘大悲”一词来形容八大的作品,那是极致的理性与极致的热情高度的统一。惟其如此,八大山人的作品才有了永恒的亲和力,它不会停留于封闭与内向的自我直觉观照,他赋予形象的是人类普遍心灵可以接受的美感,而这种美感具有着八大山人强烈的个性,有着不朽的独特魅力。
过几天便是甲申三百六十年祭,这一年关系着社稷和八大山人的命运,政治家关心它,艺术家也关心它。三百六十年来人们不停地谈论着八大山人,或以其身世遭逢作胶柱鼓瑟之谈,或参禅叩玄,作笔墨门外之议,真正切中要害的鞭辟之文并不多见,这就是我们今天需要对美术史研究法重新考量的原因。
崔自默的论文正是在此宏愿下产生的一篇佳作。当今之世,谬说蜂起,名利鹜逐,笔墨迷狂,浑似“扶乩”,更有急功近利、跳腾呼嚣如《庄子》书中恶金之欲为莫邪之剑者。崔君之文,不亦一朵不染之莲乎?
癸未大雪于抱冲园
范曾先生五言古风《题八大作品》
范先生在自己临摹的八大山人画前
崔自默与导师范曾先生在临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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