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乡的田间,所有农活中令我最难忘的是那块棉花地,它在村西,快到公路了。 枣树发芽的季节,棉花开始播种,接着定苗,不久就要提前点农药防虫。等开花将结棉桃时,这么一大块红色黄色白色的“大花园”,所有的活儿就都来了,那真是熬人。 锄草、施肥、浇水、整枝、喷药、捉虫……记得总也干不完的活,一遍又一遍。虫子是最可怕的,一年比一年厉害,有了抗药性,去年顶用的毒药,今年可能就不管用。于是杀虫药年年翻新,我至今还记得几种农药名字:滴滴畏、六六粉、乐果油、速灭杀丁、秀清菊枝……新药的价钱更加昂贵。粉尘或者药济,必须在没有了露水的中午喷洒,才有效果。若有风,会落到皮肤上,感觉刺疼,身上的汗水和药水搀杂一起,不是滋味。装满药水的铁桶喷雾器,重重地坠在身上,边喷药边往前走,顺手修整掉没有用处的衍枝,一会儿腰就累了。 秋天了,可以摘棉花了,大包袱四角系在腰间,棉花白白的一团团塞进去,每个人都挺个大肚子。接下来是到公社去交棉花,完成棉花的收购任务,获得一定的报酬;装满棉花的推车排队,看收购人的脸子行事,能当天拿到钱是少有的幸事。 霜降了,地里只剩下孤零零的棉花秸,上面零星地挂着一些尚未绽开的小棉花桃。拔棉花秸需要力气,工具是一种特殊的铁钳子,弯腰下去,钳住棉花秸的底部,使劲往上一拔,棉花秸连根而起,它是烧火做饭的最佳燃料。 冬天了,晚上一家人坐在炕上,掰那些没有绽开的棉花桃,听父亲讲《三国演义》,——那时,文革风气犹存,父亲告戒我们,故事听完记在心里就是了,出家门到学校,不要向外人和同学们讲里面的故事。 在农村,做被褥、棉衣、棉裤、棉鞋、棉帽、棉手套,棉花都是不可少的。此外,棉花籽还可以轧油,叫黑油,虽然容易有辣味,也含有脱不净的药物成分,但炒菜香味浓重,是厨房不能缺少的。
(崔自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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