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 菁 近 影
鹤菁的意象与意象的鹤菁
文/崔自默
神秘,贯穿在鹤菁的生活状态之中,真实不虚,难以言传,拙笔如我,奈之何如。
鹤菁平日起床晚,而后吃些东西便出门,信马由缰,一般就会溜达到古玩市场,看见好东西也不着急,有特喜欢的玩意,也不排除捡两件回来。到中午,便找朋友吃饭,而后,就去茶馆聊天。周围没有人不喜欢听鹤菁讲故事,他记性绝佳,到要害章节他会大段背诵,而且出口成章,所以偶尔有他自己杜撰的情节,也会让人深信不疑。眨眼到了晚饭,接着是边吃边聊,饭后倘无要事,他便打道回府了。
作为专业作家的鹤菁,体察生活是必修课,他的创作,则安排在晚上。是时也,四下天籁寂寥,只有他的脑子和笔在动。鹤菁的行文,颇得明人性灵派之意味,潇疏淡宕,天趣自在。“明月照积雪”、“大漠孤烟直”,这样的句子,初看似乎平而又平,待反复咀嚼,却顿感其大而又大,鹤菁最倾思这样的境界,故而锤炼熔裁,苟一落笔,无论长篇还是短句,总能轻而厚、薄而重、淡而永。
在傍晚之际,夕阳西斜,暮气如水,有一次鹤菁告诉我,这一时辰假如能静心枯坐,对身体极有好处,是修身养性的秘奥。我第一次尝试,果然,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莽无际涯的幻象之中,精骛八极,做逍遥之游。这时,我忽然感到一丝恐慌,或曰茫然,我不只一次告诉朋友,鹤菁相貌奇特,像一位道士,绝古,起码要在宋元之季,他一眯双眼,“寂然凝虑”、“悄焉动容”矣,然则其所思所想,杳不可知。
书法,对鹤菁来说,只是一个玩意而已。他写字,完全是戏乐之余事,别无他想,谙合先贤“游于艺”之旨。初看鹤菁的字,一般人不会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触,然而,要想全面认识一个事物,一定要洞察它的周围,变换立场、更改角度,以求摸得全象之貌。鹤菁的书法,惟意所适,了无挂碍,其于艺也,惟取其性之所近而已。
法,对于鹤菁而言,大概一点也不重要。其实,饱读诗书的他,对于书法之法,怎么会不晓得呢?诸如章法、结体和用笔等等,他是得其意而忘其形的。他绝对要一意孤行,一以贯之地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他的《日出》系列、《幽荷》系列、《松风》系列、《暮雨》系列,都是书,又都是诗。“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司空图论诗之语,挪以评书,又何不妥?
鹤菁的书法,不可全以“现代书法”四字概之。“现代书法”,不同于传统书法之处有很多,而立意是其中之要。鹤菁的书法,纯以意象出之,他是在表达心中的某种意象,即使这种表达有些语不达意,甚或模糊难辨,但他还是在倔强地表达,与完全的不知所云相距悬远。有意思的是,表达不出来,鹤菁也不着急,因为在他眼里,只要能表达出来的东西,都是皮相,而非根本;只要自己胸中拥有汩汩长流的意象,保持源源不断地想要表达的“艺术意欲”,亦足矣。
对于文人而言,还有比写字更俗的事情么?还有比写得一手俗字更俗的东西么?鹤菁说,对于书家而言,一般层次和初级阶段,是“未能免俗”,到最后,反而是“未能免雅”,此言可谓精辟!本着这样的思路,鹤菁一提笔,就根本把“雅”或“俗”置之度外了。不知雅俗,何可以雅俗目之?无论雅俗,何可以雅俗限之?安静的鹤菁,在书法意象中获得放旷无羁,他那恣纵不傥之才,也在书法意象中得以抒泻。在他的书法作品中,不乏雄浑之笔,不乏清脱之墨,不乏超拔之姿,不乏曼妙之态,——那是他心性的显露,那是他无远弗届的意象的端倪,是他广大而精微的意象的消息,读而赏之,赏而会心,岂其易乎?
2001年5月20日于信芳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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