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与艺术/彩墨/2007年/北京/崔自默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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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鹊论画
——《崔自默美学笔记》下编(2)
崔自默
[主题词] 鹖冠子 扁鹊 医术 艺术
《鹖冠子·世贤第十六》记述:“魏文王问扁鹊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为医?’扁鹊曰:‘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最为下。’魏文侯曰:‘可得闻邪?’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鑱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闲而名出闻于诸侯。’”
“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黄帝内经》);“上工治未病”(张仲景《金匮要略》)。渴而穿井,来不及。防患于未然——防胜于治,这本是医术之大道,却被残酷地忽视。岂止于医术一隅?天下残酷的事情多了。冬寒夏暖,极不公平;不公平是大公平,是天理。“一刀切”,损害的是谁,是贫的还是富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革命性”可以被利用,倒下的是谁?
“谈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医术,也是艺术,都是人生,都属于道理。
“思理为妙,神与物游”,说说便算了,别当真。当真,就苦了。
没得病,不亲身受一番苦痛,不去找医生花钱吃药,不付出代价而康复,哪里会明白并感谢医生医术的高明呢?然而,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常人的习性。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有无相生,是道。由无到有容易,由有回归到无却极难。
有本事别生病,有本事什么也别感兴趣。
“空”和“无”的状态中,一切平安、平静,被“有”打破之后,才有了应对的种种道术。丝丝入扣、环环相连,精彩无比、博大精深。五形相生相克、辨证治疗、整体论证,的确高明,但不能否认,佛度有缘人,“药医不死病”。
《中庸》说:“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一般人都能看到明显的现象,却难以察觉隐藏着的危险。视而不见,是常识。
你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走得太靠前,匪夷所思,就有一定的风险。做圣人,当英雄,就要准备好牺牲精神。
“大道甚夷,而民好径”,“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圣人被人崇拜,更被人笑话。也许,被人笑话是幸福之一。
俗人“听骗不听劝”。你有前瞻、远见,谁信呢?提出“曲突徙薪”的人,被认作乌鸦嘴、讨厌,事后虽然证明了他的正确与智慧,也难免继续被人冷落下去。人都需要他的自尊,但却往往又是以伤害别人为代价。群体居住而成社会,近距离接触,互相伤害,是人类的劣质之一。
说真话,尤其是直截了当地说真话,难,也未必好。什么是“真”?你能证明你自己么?经验风波的人,富有阅历的人,都知道“人心惟危”,于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他疑心很重,是迫不得已,他宁愿因此而丢掉新的发展机会,也不愿意继续遭受损失。
被人误解,是难免的,不管是谁。经受不起一点的误解,不可能是人才。越是老朋友,就越应该慎重,因为事过景迁、情随境迁,“士隔三日当刮目相待”,人家没吃你的饭,人家在困难时你不曾伸过手。你有事没事还拿老一套套近乎、端架子,就难免伤感情。能伤感情的,一定不是真朋友;朋友关系是互相的,不是一厢情愿。
需求、必要,是交情与交往的黄金法则。忽视真理,就是幼稚。
画犬马难、画鬼魅易,是传统艺术的认识。传统,是约定俗成、认同习惯、集体意见。有能力的,大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先说去,然后再让他们追随而来。
为自己画,还是为别人画,有区别,但区别不大;终归是画了,一笔不画才是境界。自娱而娱人,于是艺术成为艺术,艺术家成为以艺术为职业的人。把不好看的留给自己,说是学术作品;把好看的卖出去,说是市场商品。区别对待,分类处理,也是根据供求关系。
画的好坏,没有客观的标准。赏画者,自有尺度。所见所得,来自于画面,更来自于各自的心。心有则有,心无则无;有会转无,无会转有。
曰好曰坏,是评论、批评,只要不涉及买卖、交易,就只是虚幻的东西。批评而影响市场,虚而转实,需要条件。条件,不是随便可以具备的,因缘成熟,便是事实。
扁鹊论医,更是论画。上医视神,上艺亦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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