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纪念的忘却
——《崔自默美学笔记》下编(11)
崔自默
拆/2007年/粘贴/北京/崔自默作
[主题词] 忘却 纪念 集体失语 时间 生死
一眨眼,地球上又一年过去了。冬天不像冬天,北方没有雪,南方却恐怖地下个不停。人定胜天,看来是痴人说梦。地球变暖,水淹陆地,大概是未来久远的事情。沧海桑田,风水轮流转,才是人间正道。
选择与放弃,是人生之旅时刻需要进行的事情。鲁迅《为了忘却的纪念》,是因为害怕和担忧忘却应该纪念的,所以才纪念。渺小如我,在春天的爆竹声里,冷静地考虑应该忘却或者纪念的事情,竟然没有什么特别有感触的,于是陡然伤心起来。
提醒自己要记忆、要忘却,脑子里要花时间辨别一番。因缘果报,得失相间,好坏衍生,难以一律。想忘却的,却记忆得刻骨铭心;想记忆的,却偏偏忘却了,甚至没有一丝感觉,是生理基因在逼迫人变老么?幸福与美妙,靠感觉持续;感觉,却被衰老无情地剥夺。
只记好处,不记坏处,首先需要区分好与坏。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把客气当福气,当然不行。可是要了小场面、小面子,却丧失了大风光,又不划算。不管如何,只要脑子里还在算计,就是小把戏、小农意识。
北风吹得东墙上的那块铁皮哗啦啦地响,扰人睡眠,没有人会去主动修理它,在这个生活区域里,还会有谁与我有同样的感觉么?国王马蹄上铁钉的脱落,致使一个国家灭亡,谁又去具体研究呢?因小失大,暗含着的命运抉择,也许躲避不开。
集体的记忆,是历史文明的全部内容。习惯,决定一切;然而习惯,却在朝夕间被改变了。革命与变革,力量使然。上进难,堕落易。集体失语,流行时尚不断占上风,是时光流动的标志,也无所谓好或坏。用传统的尺码衡量现在,无疑有问题。今天的忘却,也许就是明天的记忆。
由苏格拉底到柏拉图,由柏拉图到亚里士多德,师生教学相长,都重视肉体形而上的灵魂,精神生活至上。柏拉图已经够理想的了,继他的思想学派之后,新柏拉图派更崇尚主观活动,认定绝对的超理性的默想,才是最高的善。理性也是感性,感性,也是理性。唯心是唯物的一部分,精神是物质的一部分。学生遇到好老师,是幸福;老师碰上好学生,更是幸福。“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后”不仅仅是个人的子嗣问题,更是学派的继承与繁衍问题。哪个好?普及的好。曲高和寡,那要耐得住寂寞,寡到可怜的地步,等于没有。
语言只是工具,靠语言解决问题,宛如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把自己拉离地面。文字游戏,不知何时开始竟然成了我的大爱,靠这些概念的拆装组合,来展开思考。文字的聚散,牵动着感情的波澜,实在荒唐。哲人说“我思故我在”,其实就是“我在故我思”。声与响同时发生,形与影彼此不分离。
春风吹又生,自然轮回不以个体主观情绪为选择。合之双美,离之两伤;离之双美,合之两伤。——说不清楚。
最高的善,是最高的美么?对于真、善、美,我认为:宁可放弃真,也不放弃善;宁可放弃善,也不放弃美;宁可放弃美,也不放弃真。真、善、美,形成一个环。美,原来是圆的一部分。
我有心将“美学概论”改写为《美学概率论》。说不清楚,除了想象之外,就只能靠概率统计来琢磨。美,是法则、道理,有数存焉。圆,是美妙的平面;球,是美妙的立体。为什么?不知道。无始无终,沿着圆,永远前进却永远不到头;而它的中心,却实现了“动中之静”的理想说法。时间,让人感觉怪怪的,客观中有主观。心还觉得年轻,时间却不停地催人老。爱因斯坦假设时间是弯曲的;假如不弯曲就得无边无际。时间与存在同时发生,空间无穷大,难以想象,“不可思议”,正是用以描述这种感觉的。
到了极限,两头便开始合拢。无情,便是把情当作物,物我冥一,似乎又物我两忘。万物一齐,众生平等,凡人没有资格实践这种境界,却可以获得理论上的好处。
说不清楚的感觉,既是痛苦,也是快乐。瞬间被忘却的快乐,也是痛苦;永远要纪念的痛苦,宛如快乐。是非成败转头空,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黯然神伤,不愿经历的,却成为审美的主要内容。没有追求,百无聊赖,蹉跎岁月;有了追求,却会害死人,害死人不偿命。为艺术献身,与玩其他游戏累死,效果是一样的。个体被群体的选择,有时很盲目,类如摸彩票,是游戏。想一想,又有什么不是游戏呢?对了,生命不应该是,然而生命之初,不也是萌发于瞬间之娱么?爱情的果实正是乱性的证据,不同的说法而已。庄子说“方生方死”,不是在偷换概念。全部忘却,立即新生。新生与死去,时时发生。自己身体里的细胞,时刻都在轮回。我,时刻在进行着生与死。“我”,不是我。
纪念与忘却,同时发生。背上包袱,心理一时感觉幸福,身体早晚还是受累。担心纪念,所以忘却。
因存在而发现,因发现而存在。置若罔闻,毫不知情,是惊人的相似。什么是“先进”?有现实意义、实用的东西,才是先进;闲置的东西,不能称作先进。闲置会造成浪费,可是因为先进会更浪费,却没人操心。浪费,才显得高贵,滥了街的东西一定是贱货。
电视里在辩论传统节日的流失、外来洋节的侵入,驴唇马嘴,不说不打不热闹,总得干点什么吧?“德有所长,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谓‘诚忘’。”(《庄子·德充符》)装傻还可以,真傻实疯毕竟不好。忘了得失,忘了荣辱,忘了判断该忘还是不该忘,“坐忘”之间,白驹过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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