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多不下蛋

——《崔自默美学笔记》下编（36）

崔自默

[主题词]专业 兴趣 环境 相对 转念 观物比德

在一个朋友的画展上，我再度重申我的一向认识：专业即专心。“用志不分乃凝于神”。不专心之人，永远会停留在业余上。专心之人，会乐此不疲，也一定是兴趣广泛的。

天才的一大标志，是干什么都行，也好像不觉得累。窝囊废干不好手头的事情，其他事情也是瞎胡闹。很多人没有能力，是因为兴趣狭窄、没有见识，于是恶性循环，更没有实践机会和经验积累的过程。

当年，章太炎给文怀沙写了一幅对联，曰：“道文期一贯；精博欲兼之。”我很欣赏这种境界，于是，文怀沙翁给我书写了同样的内容，当然不是对我的赞许，而是期许。能精而博，是何其难哉！

常言道，“人多胡捣乱，鸡多不下蛋”， “人多盖塌房”，是因为精力全内耗了，互相惦记、琢磨、算计。一个人一个主意，到底谁听谁的？何况各怀心思，有自己的小九九。讲民主、自由，过了头就很糟糕，是另一种灾害、人祸。

有所畏惧，不是坏事。人之间互相在乎一些，就能坦诚、和蔼、谦卑、恭谨，就和谐。在集体里，假如都觉得自己最不容易、最杰出、最有资格，就完蛋。

谦恭，是理智的象征。礼貌，是成熟的表现。

人与自然容易和谐，人与人就不易了。在空气清新的美好环境里，人接近了自然，人忘记了人。面对云天一色、自然舒卷、雷雨霞光，在身心健康的同时，感知到人生短暂，只是自然里小小的一部分，于是就有了悟性，想到应该干些有意义的事情。反之，在污染糟糕、嘈杂闹心的市井氛围里，人一个个像鸟笼子里的鸟，大眼瞪小眼，彼此看着不顺眼，于是乎满腔敌意，贪嗔痴、妒恼怨恨，心理失衡，借机生事。

触景生情，情随境迁，环境造人，移风易俗，信然。

要生气时第一反应是微笑，最后到底也不生气，那就高级了。

你追我赶，现代竞争是以整体的社会资源浪费为代价的。大家都慢下来，多好啊。可惜，你要是慢了又有可能被后面的人踩死。

饭桌上，吃慢点是诀窍，妙处无穷：既充分品咂了食物的味道，还可以节省东西，又减了肥。可惜，人都不愿意牺牲眼前的那一点点口腹之欲，大快朵颐，不计后果。

问学，要细致，不能总大概齐。“相当”不是“相当于”。能品沏好的茶水，不算什么本事，倒卖茶叶的精明商人，一抓一闻，就够了，明白地告诉你产地及一切细节。专家，在第一线上产生并存在。

节奏慢点，是心态，是可以真实体验幸福的科学。物质的时间问题，长和短，大概一定是相对的，瞬间可以永恒。

转念，不仅仅是退求其次。拥有念力，主观能够发生能动作用，那就高明了。

人立而为文，文明是有用的文化。一个人的人生旅途之间，有了确切的目标，是值得祝贺的事件。观物比德，是中国文化艺术的大法门；寓言、比方、借鉴，是人生的大智慧。艺术是艺术，又与艺术无关；文化是文化，又与文化无关。

两块石头打出火花，靠的是双方作用。高手不用尺子，但何以证明他的准确无误，还得靠尺子来验证。

自由恋爱，看似缺乏一见钟情的浪漫，但需要时间互相了解，也同时需要付出风险。媒人，有时看似老套、传统，却的确是美满姻缘的必要，也多了“门当户对”的把握。媒体，类似媒婆。高雅，不乏作者，也不乏读者，但缺少中间商。商人可以“无德”，但需要素质，理解双方的需求，不能只照顾自己的兴趣，并强加于人。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对此宗旨，白居易反问说“三岁孩童都道得”，而鸟窠禅师则告诉他：“三岁孩童虽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实际修为，知行合一，才是真的。

一面镜子无法自照，但镜镜互照，其象无穷。人对自然奥秘，只能远观么？

津梁，是对岸沟通的必须。谁也不可能一步到位，于是只能骑着驴找马，慢慢来。“听人劝，吃饱饭”，善于听人金玉良言，是本事。

知道干什么有用，那就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