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使我们多,但不纯。
1 “进化”的复制
复制的概念既简单又复杂。服装加工厂的机器可以一夜之间裁制出上万件一模一样的裙子,职业“作家”可以拷贝出相同内容的文章一稿多投,这些复制是简单的形式,有复杂的,比如克隆技术,可以制造出一群基因内容完全一样的绵羊。唱片复制、电影拷贝、复印机、激光照排、数码录音、遗传密码复制、单细胞繁殖......从小到大,或多或少,这简直是一个复制的时代了。 早在本世纪30年代,犹太血统的德国人本雅明就曾经预言,一个可怕的机械复制时代即将到来;并说:“在机械复制时代,萎谢的东西是艺术品的韵味。” 只是,现代人复制的方式,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机械”化了。 数码化,是复制的基础;数码,当然少却了诸多“人情味”和无谓的人际麻烦。数码复制,是那样的便捷,就像喝可口可乐、吃汉堡包,这样的时代,使过去传统的文化精神和概念成为故事,也许,一去不复返了。像笔墨纸砚,只存在于艺术家们的书斋里,在一般人眼里或者将来孩子们的眼里,也许它们更不知为何物。 数码复制时代,所有的东西,包括文化,都是快餐后扔掉的垃圾,几乎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远的印象;因为,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或者说,复制的当初,根本就没有考虑留下的东西将来会成为稀罕的宝贝,根本就不指望人在想起什么是“史诗”。在这种意义上,复制,“让我欢喜让我忧”。 这种复制的空间和气候,是人为设定的。冬天,本没有西红柿,但是可以搭起大棚,保持内部的温度和适度,于是复制出如夏天般的气候,更可以复制出比西红柿自然生长更贴切的方式,嫁接、催肥、人工受粉、人工光合作用,甚至让一个个小西红柿听音乐。个头可以了,便赶快包装上市,味道比起自然成熟的当然不足,但是个头大,色泽也鲜亮。“有卖的就有买的”,你不买他买,谁要是挑剔谁就干脆长本事别吃。 复制,使本来各具其趣的生化韵味,消褪了。像我们追问任何无奈的事情那样,谁能怀疑复制存在的合理性呢?你可以怀疑复制的文章,但你无法怀疑复印机;你可以怀疑复印机,但你无法怀疑电;你可以怀疑电,但你又怎么怀疑人?正当你想着“人”时,听说人也能复制了。这时,我们剩下的,只有没有一点作用的怀疑。
憙拕2 克隆的足音憗拕
有人干脆把克隆技术叫作:“人的设计与销售。”在一定意义上说,此言不无道理,因为,克隆技术的发明和成果,首先就是一个伟大的“设计”过程,而且,克隆技术的实现当然不是为了玩耍,其根本目的也不外乎中国古话所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非“销售”者何? 当然,以客观和辩证的观点看克隆,也不必危言耸听,它不过是生物科学从血液、细胞、精子、卵子出发到试管人工受精再到器官移植之类的深化和延伸而已。 C.S 利维斯说得干脆:“别因为一个新发现就欣喜若狂;记住,转机往往也是危机。” 克隆技术可算是最高新的技术,且它的出现不仅引起科技界的关注,更引发一场科技与人文以及人性与社会、家庭、伦理之争。 “克隆”(clone),意思是生物体通过体细胞进行无性生殖以及同无性繁殖形成的基因型完全相同的后代个体组成的种群。这听起来很玄乎,但它的过程类似于我们熟知的杂交和嫁接。 生命科学的发展,在21世纪一日千里,而生物医药科技的有效发展,对于在人类生活更是举足轻重。 克隆技术及其思想的发展,像其他技术一样,也是逐步成熟起来的。似乎石破天惊的克隆羊问世,也有其雏型。请看: 1950年,在-70℃温度下,牛的精子冷冻实验成功,并与卵子人工受精。 1951年,第一个人体肿瘤细胞系培育成功。 1952年,罗伯特凡既鸶窈屯新晁狗金首次进行动物克隆实验,对小蝌蚪的细胞进行无性繁殖获得成功。 1953年,沃森和克理克发表震惊世界的千字文,揭示了人类遗传密码即 DNA 的双螺旋结构。 1962年,约翰犯绲鞘状卫靡殉こ鐾鹊尿蝌较赴锌寺∈笛椤£ 1973年,科恩和博伊将外来基因移入活体,获得突破性进展。 1977年,数百名示威者来到美国国家科学院门前,高呼“我们不要克隆!”“不要碰我们的基因!” 1978年,电影《来自巴西的男孩们》中设计了一个情节:克隆出了一群小希特勒。 1978年,第一个试管婴儿(露伊斯)由英国科学家培育问世。 1982年,世界上第一个转基因动物问世,是一只大白鼠,它含有人体生长基因的转基因,由模拟遗传工程师布林斯特培育成功。 1983年,人体胚胎由一个母体向另一个母体转移成功。 1985年,一只转基因家畜(能分泌人类生长荷尔蒙的猪)由布林斯特培育成功。 1986年,人工受精实验选定人怀特泛5禄程ナ潞蟛乱桓雠畭娪ぃ岢鲆аø“自己”的孩子时,遭到拒绝。一时间,新闻舆论沸沸扬扬。 1988年,格雷纳德生物公司利用改进型的细胞核移植技术进行克隆奶牛实验,获得初步成功。 1993年,电影《侏罗纪公园》中设计了克隆恐龙的情节。 1993年,人类胚胎克隆成功。 1994 ̄1996年,电影动画片《蜘蛛人》中设计了一个克隆蜘蛛人的英雄形象。 1996年,第一只转基因羊克隆成功。
憙拕3 超级羊“星”憗拕
“多莉”的创造者,是英国爱丁堡罗斯林研究中心的一位胚胎学家,他叫伊恩肺亍 20多年来,他一直对精子、卵子和胚胎生长过程保持着兴趣。 多莉是这样诞生的: 从一个怀孕的Finn Dorset白绵羊体内取出一些膜细胞,存放在浓度为10%的牛胚胎的血清浆液里以保存活。将血清溶液浓度降低到0.5%使细胞进入休眠状态,目的是让细胞“忘记”它曾是个膜细胞,并通过特殊处理“记住”能够长成一只绵羊的遗传密码。再从一只身材较小的苏格兰黑脸母羊身上取出一些卵细胞,并将其细胞核除去。接下来把白绵羊处理形成的乳细胞和除去细胞核的黑绵羊的卵细胞并排放置,给它们接通电流,细胞的细胞膜很快结合在一起。然后,把和细胞结合的卵细胞通过人工授精技术移植进母黑绵羊的体内。 如此这般,4个月后,小羊出生了,起名“多莉”;多莉,是英国的一位著名女乡村歌手,而维尔莫特博士喜欢她。 长达几个月的脱氧核糖核酸检测表明,“多莉”的确是纯粹的复制品。 据新华社华盛顿1998年1月21日电,美国研究人员宣布,他们将克隆技术与遗传工程相结合,成功地培育出两头转基因牛犊。在波士顿举行的国际胚胎移植学会大会上,马萨诸塞州立大学和先进细胞技术公司的研究人员说,他们联合培育出的这两头牛犊已于上周在得克萨斯州富兰克林的一个牧场出世,分别取名为“乔治”和“查理”。 科研人员从刚被宰杀的成年母牛的体内收集到健康的卵子,分别注入已经过基因重组并具有人类基因特殊标记的细胞核,然后放电激活这些卵子使它们进行分裂,再将这些卵子空运到得克萨斯州富兰克林牧场,移植进普通母牛的子宫里面,待其发育成熟。这两头小牛犊就是这样制造出来的。与克隆羊“多莉”不同的是,克隆牛的技术又有所突破,首先,已出世的三头克隆牛犊都是雄性,而克隆羊则都是雌性。再者,克隆牛的技术更为成熟、简单。另外据说,克隆牛将来产奶的年龄将从普通奶牛的两年降低到一年,比克隆羊的三年显然更节省时间。 “乔治”和“查理”,这两个“克隆牛”的名字虽说太普通了些,但它们的成功问世,标志着人类向利用动物以生产人类所需的药物方向又迈出了一大步。 克隆技术的发展,一个直接的目的就是获取基因药物。药物的发展,从天然药物到化学药物可以说迈出了一大步,到了70年代,随着DNA重组技术与基因工程技术革命,基因药物诞生了。 基因药物经由了细菌基因工程和细胞基因工程两个重大阶段后,人们开始构想转基因工程。把人或哺乳动物的某种基因导入到哺乳动物的受精卵里,使导入基因与受精卵的染色体整合在一起,经过细胞分裂,染色体倍增,该基因也随之倍增,每个细胞里都会带有导入的基因,并且遗传到下一代,产生新个体。这样一个新个体,称为转基因动物。 通过层次不一的表达系统,从原核细胞到真核细胞(人或哺乳动物细胞)再到个体,转基因动物成功问世,使一种基因工程的新手段诞生了,从而使人类获得了低成本、高活性的基因药物。 爱丁堡罗斯林研究所的资助商PPL公司是一家制药公司,它利用转基因技术在动物体内来生产药物。他们目前培育的转基因羊能生产出用以治疗囊性纤维变性的人体AAT蛋白。第一代转基因羊每天可产奶半升,内含10g这种AAT蛋白,而使用常规微生物发酵法制造的话,光一套设备就要投资2500万美元,每月产量也不过2 ̄3g。就是说,一只转基因羊一天的产量等于一个制药厂生产一个月,其间,两者的投入悬差更是迥然。国际市场上,1g的AAT蛋白售价10万美元,如此可知,“多利”的价值何其大也!单纯通过转基因遗传会发生分离现象,所以PPL公司通过两性繁殖培育出第二代转基因羊,虽说AAT含量降到2 ̄3g每升,但利用体细胞克隆技术,不仅固定了优良的转基因性状,还可以大量复制羊群。所以,即便英国政府已经宣布停止资助复制绵羊的计划,而PPL公司仍野心勃勃。 可见,成本低、效益高、周期短,是利用转基因动物生产转基因药物的绝对优点,而且,这样的转基因动物有较稳定的遗传性状。 美国的克隆牛“乔治”和“查理”的研制人员,马萨诸塞州立大学阿默斯特分校的科学家詹姆斯仿薏级褪返傥姆斯泰斯认为,人们听到克隆牛的诞生,不会像听到要克隆人一样的震惊,因为这不存在伦理问题;克隆牛的成功诞生说明,克隆技术进一步推广应用于商业领域、为人类造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如果这一技术得以普及的话,人们的日常饮奶中将可以含有人类基因蛋白,从而使人类抵抗疾病的能力大为提高。 值得自豪的是,我国现在的转基因工程技术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上海医学遗传研究所的黄淑帧教授等针对经典的转基因技术的成功率低等弱点,大胆探索,在传统技术路线上大有突破。其一,利用体外受精(试管羊)技术,从羊的卵巢里获得卵细胞,体外孵育成熟后,放入精子完成体外受精,同时进行受精卵的体外培养,观察受精卵的活动情况,寻找最佳时机,使注射后的受精卵成活率达到95%以上;其二,通过移植前的胚胎坚定,挑选有目的的基因整合的的胚胎进行移植,使整合率在理论上提高为100%;其三,改进了胚胎移植技术,使对受精卵的损伤大为降低,从而使受孕率明显提高。 采用上述新技术,我国做成每只转基因羊仅需2.5只普通羊,这只是英国罗斯林研究所所需羊数的1/8,也就是说,我国的转基因羊的成功率大大超过罗斯林研究所。
憙拕4 无宗无法憗拕
克隆技术要应用于人类本身的说法,之所以石破天惊地震撼人心,自有其稀奇之处。 传统的遗传法则和生育方式被打破了,一个人可以被“制造”出来,像某样产品一样。这样的设想,真是太稀奇了! 一个单身女子,走近克隆工厂,取出她乳腺上皮细胞的细胞核,移植到她自己的去核卵子中形成重构卵,把重构卵再移植道她自己的输卵管中,像“正常怀孕”那样,在子宫发育,尔后分娩。如此,实现了她“自己生自己”。 两个女同性恋者,扮演“丈夫”的女子奉献体细胞,从中取出核,注入到“妻子”的去核卵子中,形成重构卵子,再移植到“妻子”的输卵管、进入子宫,发育,生产。如此,在人类身上实现了“单性受精”的生殖方式。 专家说,一旦“克隆人”出现,社会伦理关系将会受到彻底的打击。“克隆人”是复制品,他(她)与“母体”的关系是什么,父母还是兄弟?他(她)的“生物学父母”和他(她)的“社会学父母”的关系如何?不久,乱伦的事情难免发生。 此外,因为来源于男性体细胞核的胚胎发育为男孩,而取自女性体细胞核的胚胎要发育成女孩,生男生女完全可以控制,是否会有意识地导致男女比例失调呢? “克隆人”是人吗?如果我们承认他(她)是人,那么,我们最初的设想之一 --- 从他(她)身上取器官,完美地移植到他(她)的母体身上,以拯救垂危的母体,这无论如何不能算作是道德之举。 “克隆”,一下子给人们留下太多的话题。
(崔自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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