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孩子穿着是不讲究的,冬天就是棉衣、棉裤、棉鞋,全是裸穿,有时上衣掉了扣子,就袒露着胸脯。玩累了,出一身大汗湿透了棉衣,不去管它,一会儿也就自然风干了。
从小穿的衣服都是母亲做的,有时小妗子也帮忙裁剪缝制。最初是粗布料,黑色或者紫色的,中间带细黄条儿。织布不是个容易事,程序也复杂。棉花在纺车上纺线,线子染了色,上轴,在织布机上织。姥姥没事就纺线子,拿棉花过去,拿线子过来。母亲也纺线子,还教会了哥哥和我。找块阴凉地方,把纺车放稳当,坐在草墩子上,右手摇纺车轮,左手不紧不慢地拉,太快则线细而易断,太慢则凝滞而不出线,速度配合得当才能出线均匀。
多少年过去了,母亲织过的粗布竟然一块也没有留下,否则一定是我最珍贵的纪念。前些日回家,各屋转转,有少时我拉过的风箱,有砸蒜用过的木杵,还有就是那把姥姥和母亲曾用过的牛角和竹子制作的梭;很巧,四岁的儿子也发现了这枚已经残破的梭,从窗台上拿起来问我是什么,我说这是一件珍贵的东西,便装进书包,拿回北京来,洗干净,摆在我的书架上,与周鼎、汉瓦、唐像、清墨等物件摆在了一起。
再大一些,开始穿买的布料,最多的是“的确良”。鞋则多是由母亲一针针地纳成,穿着最舒服。等年底期末考试后,成绩好,父亲才同意买布做新衣服。上衣一般是绿色的,中山装样式,裤子则是蓝色的。记得有一年新衣服刚穿上几天,不小心让树枝刮破了一只袖子,自己回家偷偷缝起来,针脚不好,很快母亲就发现了,帮我补好。
最有意思的是雨衣,下雨了,拿一块塑料布,村里人叫“雨布”,往脖子上一绑,就成了雨衣,或者干脆直接罩在头上,两手举着跑,雨不大是淋不着的。
在高中时,只顾了学习,不记得自己曾经穿些什么,只记得有人送过父亲一件白尼龙短袖上衣,父亲穿着不大合适,或者是短了些不合身,就转给了我,那是我穿的第一件高级衣服,很凉快,透气的,只是一出汗它就沾在身上。
等上了大学,我开始自己买衣服穿。大学一年级,我买了自己第一件甲克衫,是灰色的,十五块钱;第一双皮鞋,是棕色的,十七块钱。
(崔自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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