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见心
——崔自默《画说诗品系列》题款书法断想
《传记文学》杂志社:黄海贝
诗如鼓琴,声声见心。心为人籁,诚中形外。我心清妥,语无烟火;我心缠绵,读者泫然。禅偈非佛,理障非儒。心之孔嘉,其言蔼如。——袁枚《续诗品·斋心》
对袁枚的了解,除《随园诗话》外,便是老人家的逸事了。为了应景,且从春天说起吧。话说苏子瞻有首赞春诗,即《惠崇春江晚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此诗能流传到今天,也真不容易,前后经历了许多文人的“意气相争”。相传清朝的大学者、大诗人毛西河,就曾抬杠:“春江水暖,定该鸭知,鹅不知耶?”好在有随园主人仗义直言,跳出来为东坡先生说了句公道话:“若持此论诗,则《三百篇》中句句不是;在河之洲者,斑鸠、鳲鸠皆可在也,何必‘雎鸠’耶?止丘隅者,黑鸟白鸟皆可止也,何必‘黄鸟’耶?”由此,袁枚几乎成了苏轼的隔世知音。谁料袁枚终因其天资聪颖又放浪不羁,落得与苏子瞻相似的命运:他的《随园诗画》将别人的诗词评了个痛快,最终自己的诗作却遭到“游戏浮滑”的非议。话扯远了,还是回到几百年后的今天。历史“巧合”:一位名叫崔自默的画家,用他浑厚清脱的笔墨,“画说诗品”,其中也包括袁枚的得意之作——《续诗品》,着实为随园老人争回不少面子。
你们不是嫌我的诗浅俗么,那我就来个深沉的与你们瞧瞧,胡须一捋,大笔一挥,袁枚那一派童真心态显露纸短。《续诗品》与他先前的《随园诗话》颇有不同,篇幅异常短小,却言简意赅,每有发人深省之句。“余爱司空表圣《诗品》,而惜其只标妙境,未写苦心,为若干首续之”,算是堂皇的借口,又淡然而随意。司空图等先贤所作诗品、词品、文品、赋品,为后人出了个难题——“妙境”已难想象,而这“苦心”二字,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领会个中三昧?尤其是对于“诗画相通“的理论,说来容易,实践却难。
当然,脚踏实地的人还是有的,学者画家崔自默,即是“少之又少”中的一个。他的一组“画说诗品”,用中国画的笔墨,来印证诗品的境界。理解、分析、挖掘、演绎、揣摩、发挥、阐释、参考、引申、旁证,具体而微,独开户牖,在很小的尺幅之内,崔自默把诗品意境淋漓尽致地仿佛出来,而画面中的题款书法,更是将袁枚的“苦心”湛彻无遗,笔笔送到,“声声见心”。
有道是“诗书同造化,移物胜还丹”,中国自古诗书一体、书画同源,这便为诗书画三者提供了互为激发的条件、相互认识的机缘。崔自默先生本人也曾在其著述《为道日损》中对中国书法的线条给予最大限度的观照,并提出“中国文字,本身就具有感情色彩;以文字为材料的书法,能被赋予感情也是必然的”。在眼前这套“画说诗品”的书法中,他开始了深层的探索,把书法融入画面,并力图通过视觉来展露审美心态。
且看这幅《我来天外》,出自袁枚《续诗品》中“精思”一则。“惟思之精,届曲超迈。人居屋中,我来天外”。不大的画面上,却满纸氤氲,烟峦扑面而来,居于右上部的题款,恍若一片清雾,由天外飘然而至。细观之,笔触的净爽练达,分明经过了书者的反复研磨推敲,才决然放诸笔端,气息瞬间萦荡开来,浸透心脾,此时方感“精思”的妙味。再看《一篇吟成》一作,选题“博习”与“相题”两则:“万卷山积,一篇吟成。诗之与书,有情无情”,书法用笔精纯,逸气飞扬,又一并形成对峙的悬崖瀑布,飞泻而下。“宜善相之”,这重经营位置的匠心,恰似“天女量衣,不差尺寸”。题款又嵌在画幅左上云霞之间,宛如天女云裳的缎带流苏,隽美舒展。不拘一格,融会贯通,崔自默在验证袁枚“专习一家,硁硁小哉。宜善相之,多师为佳”的苦口婆心。
我来天外/国画/17x17cm/2007年/崔自默作
袁枚《续诗品》之"精思":"疾行善步,两不能全。暴长之物,其亡忽焉。文不加点,兴到语耳!孔明天才,思十反矣。惟思之精,屈曲超迈。人居屋中,我来天外。"
我来天外(书法局部)/国画/17x17cm/2007年/崔自默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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