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结论。一持是非,必致是非;来说是非,必引是非。承之顺之,率之导之,左右逢源、因时而化,立根善基、无为妄作,乃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是为慧智,何其逍遥。
丙戌冬至于祝语堂明窗
也谈医患关系
崔自默
我的父亲除了作中学教师之外,还是一位乡间的赤脚医生,为很多病人除去过病痛。记得小时候在家里西屋的墙壁上就贴着好几张人体经络和穴位的图纸,我在桌子上所能看到的书则大多是一些中医理论和汤头验方方面的,所以我对中医也略知一二。可惜,“医不自治”这句话应在了父亲头上,他没有办法医疗自己的绝症,55岁便过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这句话很有哲理性,也很有科学性。天底下大概没有绝对的百分之百准确的道理,尤其是对治病救人这样重大的事情;病与老这两个概念一同迫使人类低下他以为智慧的头颅。医学治病最主要的问题是分析病因和药理研究,如果能找到准确的一对一的集合关系,对准确之症下准确之药,病就不再成其为病了。
一对一的关系,就是缘分,百分之百的难得。不管病大小,只要能找对医生,分析病因确切、开出的药方正确,就迎刃而解、化险为夷、妙手回春,可惜,大多的情况是不对路,是来不及、是失之交臂,于是阴差阳错、鬼使神差,医治无效。肯定在某时某地某人能用某办法某药物解决问题,但是没有遇到,还有,生命的长度一定,它等不及。
久病成医之人,是对自己类似的病情有所了解,但大多情况是病情在不断变易,总有自己逃不出的一天。变化性、变异性和微妙的差异,使得很多病无法医治,也就此使人与人的命途区分开来。一般病性的患者能碰到与之相当的医生,于是病能治;不好治疗的病又偏偏遇不到医道高手,于是只有无奈。医术是真学问,中医是世界上最玄妙的真学问,可惜那种道术需要多年的临床经验的总结,而且是靠个性化的感悟与体验来解决,难以用科学化数量化的方法来传达传授给学生。医德医术,其人其道,真正明白中医道术并窥探到最高境界的人如华佗、扁鹊,毕竟少之又少,奈何奈何;而芸芸众生所能遇到的大多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半瓶子醋的江湖医生,不但治不好病,还会令人怀疑和埋怨医术其本身的高级与科学性;现在人造的中药性能本来就差,而那些惟利是图的造假药之徒更是可恶之极,他们毫不吝惜地毁坏着中医的名声。遇不到好学生,再高明的医术也会断绝;而且,很多家庭绝招只传男不传女,在还没有公开之前一不注意就断绝掉了。中医要存在发展,不能有名无实,必须使那些真正内行、真正懂得中医学问的学者发挥出来,使他们的知识和经验借助于科学的可以交流的语言进行传播,走向深入,推陈出新,造就辉煌。
我的哥哥是医生,他说很多中医学的研究生博士生从思想上就忽视中医,而且懒惰地依赖西医的诊断方法,所以对中医根本就是隔膜,靠他们传承中医没有丝毫希望。哥哥大学毕业后到友谊医院工作,极为辛苦,挣钱却不多。他有时也发牢骚,说很多现实问题摆在那里,个人根本解决不了,只能面对。很多危难病人拉来抢救,在脱离了危险之后,交不起钱就跑,于是医生们的奖金会被医院扣掉。伦理道德、医疗体制、社会保险等等环节,是整个一盘棋,只靠一两步的挪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后来哥哥到了美国,还是作医生,很有成就,但他不断要求进步,仍然很是辛劳。我知道,他对医学有责任感,他恨天下有病,他不希望看到病人;但愿天下无病,他就可以改行了。
齐白石单薄吗
崔自默
我忽然看到有人在批评说齐白石很“单薄”,当然,作为学术观点、一己之见,这样说说还无妨,也不会伤及大雅。前几年也有人调侃齐老爷子,说他不会画人物画甚至连画也不知道是什么,——专捡大个儿的骂以招惹眼球,是一个现象、常识,可惜,专业圈子里的专家学者们很少会因此而有兴趣出来写点说点什么以灌输常识,人家懒得给你义务扫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想当年齐白石在世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看不起他,可老人还不是好好的,名垂青史,到现在,拥有了越来越多的专业崇拜者。
有意思的是,越是内行越是大师就越是钦佩齐白石,国人不说,西方的绘画大师毕加索也极欣赏齐白石,拿着他的画册临习。“大味若淡”,这也是一个常识,能从淡中品出味来、求出厚来,才是有心性的表现;至于心浮气躁者,与齐白石的朴素作风大概只能失之交臂。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心里有眼里才有、耳朵里才有,所谓“知音其难哉”正是,否则,就只能是看看热闹、矮子观场。
《老子》说“大道甚夷,而民好径”,“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就是针对一种类似悖论的奇怪现象而发言的。于无声处听惊雷,那需要非凡的素质,更多的是要求听之以心,而非简单的闻之以耳。当初我在上大学时,看到齐白石的画,也觉得很是简单,没什么深奥的,于是就照着画,随便挥洒两笔,还洋洋自以为得意,以为自己画的比齐白石还好,甚至还觉得齐白石的画有点俗气,不高雅,——今天想来,那时的我真是幼稚浅薄、不可理喻。
审美眼光和审美心态会因人而异,所以结论有时也大相径庭。人的心态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生变化,其中审美经验起着重要作用。“平常心是道”,“乐其日用之常”,我们从齐白石的画里,可以读到这种质朴、安详、天趣、生机。今天的市井中人,习惯了喧嚣的声音,面对齐白石的画,大概在还没有安静下来之前,感到些许的不适应、寂寞甚至背离,不足为奇。喝矿泉水不如喝可乐或烈酒痛快,听古琴不如玩摇滚蹦迪刺激震撼,但动脑子想想,哪一个更有益处呢?
形而下到绘画专业层面来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齐白石笔墨的大巧若拙,其高度难以逾越,就像他老人家也崇拜的八大山人绘画一样,其笔墨造型和形式语言都是那么的简单简约简练,但背后的内容内蕴内质却是那么的丰赡丰厚深邃。我们可仿佛其皮毛,但绝对不易触摸其精神、揣摩其灵境、端倪其性命。至道至简,上手快的东西,上层次却难;入门易的东西,登堂入室却至难。太极拳看着简单,初学数日记忆套路便可比划起来,但毕竟单薄,与耄耋老者的浑厚自然相比,距离岂止是好几十年的工夫。满脸沧桑的老人家说“生活真不易啊”,语句虽简单,但里面的内涵可信;而小孩子也可以说一句“生活真不易啊”,但大家会只觉得好玩,不会为之感动。
如果一定说齐白石“单薄”,则不是他本人的艺术问题,而是其跟随者解读者的“势单力薄”,他寂寞、孤独、知音稀少;但愿艺术进步,文化昌盛,群体进步,老人家早日兴奋地高呼“吾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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