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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艺术学院》学报刊发崔自默博士学术论文:
http://www.cuizimo.com  2010年10月11日 9:20  文章来源:自默文化网  点击:4195次

 

《解放军艺术学院》学报刊发崔自默博士学术论文:

<傅抱石与李可染的对比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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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页选一>

 [正文]

傅抱石与李可染的对比研究

文/崔自默

摘  要:对比研究是一种很有效应的艺术研究与批评方法。傅抱石的迅捷挥洒与李可染的稳重敷写形成对比,却都异曲同工,来传达同样一个审美内容,达到同样一个精神高度。究其背后的因由,既有艺术道路的差异,又有具体而微的用笔用墨的区别。通过对比研究,来获取一些关于艺术风格形成与表现的启示价值,继而以科学的发展观念来探讨艺术的创造性思路,以期在新时期发现更多有开宗立派意义的艺术大师。

关键词:对比研究  傅抱石  李可染  笔墨  快慢  力度

 

一、小引

对于艺术对象的研究与批评,死盯住那个对象本身不放而不及其余,无疑没有太大的收获,也不会研究得全面、具体而深刻。对比研究,则通过与有关联尤其包括有差异的方面加以对比,触类旁通,加以引申,进而尽力摆脱研究中的片面性与单薄性。对比产生效应,对比研究是一种很好的艺术研究方法和批评方法,适用于不同门类艺术与风格之间的研究,也适用于国际不同地域、民族和文化背景之间的区分,更适用于同种类艺术作者与作品之间的比较。

“各师成心,其异如面”,刘勰在其《文心雕龙·体性第二十七》篇中这么说,是看到了艺术个性与风格的不同表现,就类似于人与人面貌之间的差异,是一种必然。一幅同样题材的国画作品,比如山水画,因为作者才情个性、精神气质以及作品构图取景、笔墨结构、语言形式等等方面的细致不同,便影响到最终的视觉效果与审美体验。风格的内容与形式,大多的表现为差异性,八大山人的精谨简净与黄宾虹的繁复活变形成对比,李苦禅的随意自然与潘天寿的匠心经营形成对比,傅抱石的迅捷挥洒与李可染的稳重敷写形成对比,齐白石的稚拙浑朴与王雪涛的娴熟清丽形成对比,等等。抛开读者审美知识、审美经验、审美标准、审美心态等方面的差异性,这些可以形成鲜明对比的绘画风格,却都可以异曲同工,来传达同样一个审美内容,达到同样一个精神高度;所谓“和而不同”,此为一佳例。

在艺术的对比研究中,寻找共同点与差异性虽然同样重要,但是进一步探讨差异性产生与形成的多方面的缘由,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则有“沿波讨源,虽幽必显”的意义。本文谨检出傅抱石与李可染作为个案进行粗浅的对比,通过这两位中国现代山水画两大代表人物的作品特征的分析,来获取一些关于艺术风格形成与表现的启示价值,继而以科学的发展观念来探讨艺术的创造性思路,以期在新时期发现更多有开宗立派意义的艺术大师。

 二、艺术取径

同样的世界观,会因不同的方法论而导致不同的经验与结果。同样的目的地,会因不同的取径而得到不同的阅历与感受。傅抱石与李可染,固然其生性才情的差异起着绝定性的作用,但各自不同的人生际遇与艺术道路,使他们艺术作品的风格得以划分开来。

傅抱石与李可染的道路,有若干共同点:一,都是美术教育工作者,曾长期从事中国画的理论研究,实践与理论并举;二,注重写生,从真山真水中得到灵气与蒙养;三,善于借鉴和吸收外国绘画技巧,融铸成自家面貌;四,有强烈的个性意识、创新精神和笔墨能力。

画为文之极,没有一流的文心文气,就没有一流的画品画风,古来如此,近现代的中国画史更体现了这一点。黄宾虹是一榜样,他的文化与学术根柢,直接滋润、影响并最终把他推到艺术的颠峰。至于没有多少文化的画家们,虽然通过一定的努力可以成为大画家,或者因着一时的机遇与地位获得相当的实惠,但皆不足以成为开宗立派的大师级人物。盖凡美术大师,必须具备这么几个条件:一,鲜明的个性风格;二,作品具有相当的艺术高度;三,具有相当艺术高度的作品的数量;四,对当时社会与艺术的影响;五,对后世文化与艺术的影响。

傅抱石有《中国绘画变迁史纲》、《国画源流概述》、《中国古代山水画史研究》、《石涛上人年谱》、《中国篆刻史述略》、《中国之工艺》、《摹印学》等力作行世,融通古今,那是他艺术理论与实践的总结。李可染则有《李可染画论》等著述传世,他似乎不善理论,但他的言语与真知,都诉诸自己的画作,他的画在替他说话。假如二人没有这样相当的文化铺垫,大概难以达到满意的精神高度;精神高度,是他们在获得并超越自己的艺术风格之后的最终诉求。

艺术与人生,二位一体,它们是统一的、不可确分的。人生的最初阶段,就是艺术的最初阶段,两股线是扭结在一起前进的。我们通过检视他们早期的艺术道路,可以大致把握傅抱石与李可染艺术的生命脉搏。

傅抱石(1904-1965),原名长生、瑞麟,生在江西南昌。他出身贫寒,少年时代在磁器店和补伞匠里当过学徒,那时他已经开始自学篆刻与书画。在他家附近的裱画店里,有位左师傅专门复制石涛的画,能在小桌上画大画,这使傅抱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他绘画的启蒙作用不言而喻。他17岁考入江西第一师范学校,自号“抱石斋主人”,后来改名“傅抱石”,从此走上艺术之路。21岁时傅抱石著《国画源流概述》,22岁毕业并留校任教。25岁傅抱石著《中国绘画变迁史纲》,可以说对美术史相当了解,无疑对他的绘画实践有指导意义。青年时期的傅抱石,曾得到徐悲鸿的提携,在1933年到日本东京帝国美术学校攻读东方美术史及工艺、雕刻,他很快以画、文、书、印“四绝”的全才崭露头角,尤其以山水画见长。1934年他在东京举办个人画展,颇得好评,翌年回国,任教于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31岁时傅抱石开始任大学教授,并曾作过郭沫若的秘书,从事抗日宣传。1942年在重庆举办个人画展,1946年返迁南京。

为逃出古人窠臼,成自家面目,傅抱石早年即立下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夙愿。居住四川八年期间,傅抱石的创作突飞猛进。他又曾三次远行写生,创作随之三变。“真境逼而神境生”,傅抱石极欣赏笪重光《画筌》里的这句话,这也是他长期深入大山大水并在画面上真切体会的结果。在潜心研究中国画传统理论与技法的同时,傅抱石开始有意借鉴与吸收世界各国绘画艺术之长,增强视觉冲击力,并用中国特有的水墨画形式抒发出来。他的“抱石皴”可谓独绝,那是属于他自己的笔墨符号,那只属于激情澎湃的傅抱石,信手挥洒,大气淋漓。

傅抱石的艺术道路大体可分出三个阶段:一,30岁以前广泛师法古人,尤其推崇石涛,在日本期间又研究横山大观、竹内栖凤、小杉放庵等人的绘画,于是在民族传统基础上融合了中外画法之长;二,在蜀中八年创作发生飞跃,自然造化之奇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三,新中国成立后三次远行,推动了创作的三变。1957年傅抱石率中国美术家代表团访问罗马尼亚、捷克斯洛伐克时,他曾用中国画表现欧洲风光,甚为别致。

傅抱石的绘画艺术开启了现代金陵山水画派的一代新风,豪放雄奇,有强烈的时代感。从三四十年代在巴山蜀水间创作的山水画《潇潇暮雨》、《大涤草堂图》到忧国忧民的人物画《屈原》、《二湘图》、《九歌》、《琵琶行》、《丽人行》等,再到五六十年代率江苏省国画家游六省时创作的《山河新貌》系列比如《待细把江山图画》、《西陵峡》、《虎锯龙盘今胜昔》,再到游东三省时创作的《镜泊飞泉》、《白山林海》、《满身苍翠惊高飞》,以及与关山月合作为国庆十周年而作的巨幅国画《江山如此多骄》,无不体现出独特的创造性、鲜明的时代性、强烈的民族性。

傅抱石在山水画上成就巨大,艺术上崇尚革新。可惜,他只活了61岁,在国画家中属于英年早逝者,倘若天假以年,他的艺术风格将不知如何转化,艺术造诣也不知将到何等地步。与傅抱石相比,李可染相对长寿。李可染(1907—1989)为江苏徐州人,属于地道的北方人,而傅抱石虽属于南方人,但相貌与画风都有北方的性格。地域性格和文化对艺术的直接影响值得关注,但后天教育、交游、阅历的濡染之功,更是值得重视。

李可染10岁入新学堂,老师王琴舫见他聪慧好学,认为“孺子可教,素质可染”,为他取名“可染”。他的父母虽目不识丁,却正直善良、倔强勤劳,这陶铸了李可染纯朴忠厚、勤奋耐劳的禀性。13岁时李可染在徐州快哉亭内“集益书画社”拜画家钱食芝为师,研习王石谷一派的山水画,为日后笔墨修炼打下了坚实的根基。22岁李可染赴杭州报考国立艺术院,主考林风眠见他用笔大胆,个性强烈,便不拘学历破格录取了他。人学后可染从师林风眠和法籍教授克罗多,专攻素描与油画,同时自修国画。抗日战争爆发后,李可染开始绘制抗日宣传画到各地巡回展览,唤起民众抗日热潮,曾画出《是谁破坏了你快乐的家园》等一批宣传画。1940年李可染先后创作多幅反妥协、反投降宣传画,并开始系统研究中国画,精心创作了《风雨归牧》、《屈原》等作品参加联展,沈钧儒、郭沫若、田汉等曾为之题诗。

李可染曾先后提出“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可贵者胆,所要者魂”的艺术创新主张,是为折肱之语。他早期所画山水与人物,均散淡轻松,而成熟时期厚重的山水创作,则一扫所谓逸笔草草的文人画积习,以悲沉的黑色为基本色调,山势迎面雄立,很有震撼力。这个画风转变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化性的过程;这个过程,需要性功俱佳,否则“有功无性,神采不生;有性无功,神采不实”[i]。性与才气是先天的,而学习、技法、熟练等环节是后天的,因性以练才,李可染大量辛苦的创作实践,弥补了自己理想追求与实际性格上的差距。至于他后来常作的题材《牧牛图》,算是小品,但画风定型,有了符号化的特征,也足以显示他的笔墨功力与精神追求。

1943年李可染应聘重庆国立艺专任中国画讲师,教学之余,潜心于中国画研究与创作,1945年与林风眠、丁衍庸、倪贻德、赵无极举办五人画展,获得一片赞誉之声,此时的李可染已经是画坛上一位很具影响力的画家。1946年北平国立艺专校长徐悲鸿聘请李可染赴京任该校中国画系副教授,这个契机不仅影响到李可染的绘画风格,更奠定了他作为美术教育家的重要地位。新中国成立后,为了实践“笔墨当随时代”的思想,他“十出十归”,1954前后同画家张仃、罗铭从江南到黄山长途写生,把对景写生发展成对景创作,在美术界产生了深远影响。自1954年起至1964年,李可染到桂林、岭南等地作长途写生八次,直接为创作搜集了第一手资料。1961年李可染主持中央美院国画系山水科,逐步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学体系,重视师造化,深人生活,追求严谨、凝重、雄浑的气势与阳刚之美的画风,形成“李家山水派”。

李可染对中国山水画的发展有开拓性的贡献,他势欲“为祖国河山立传”,画作中凝聚了对祖国山河的深情,渗透着他的人生体验和审美理想。“峰高无坦途”,李可染自称苦学派,画室称“师牛堂”,他反复强调写生训练的意义以及艺术的创新精神。李可染的艺术道路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发展阶段:一,1920至1945 年,开始接触中国绘画传统,学习中西绘画,受进步思想启蒙,并投身爱国运动实践;二,1946至1953年,拜师齐白石、黄宾虹,深刻认识中国画的传统笔墨的真谛与文化精髓;三,1954至1989年,长途写生,体察自然,并创作出具有时代气息与开拓性的山水画,这是他艺术的成熟与高峰期。李可染曾师从齐白石、黄宾虹,得齐白石的墨块、墨线,下笔有“金石味”,又得黄宾虹的积墨、渍墨、破墨之诀,下笔浑厚华滋,这种合力势必丰富了李可染传统技法的表现力,尤其是与西画方法的结合,使他最终开一代新风。

傅抱石与李可染,各自以卓荦不群的气格和质纯拔俗的笔墨,铸就了中国美术史上不朽的艺术符号。画者,智慧之学。个性风格与笔墨语言,是属于画家自己的符号,惟能者得之。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于当画家。个性风格与艺术符号,也不是每个画家都可以找得的,那需要智慧,更需要主观与客观的默契。伟大的艺术家,总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创造出一套属于自己的鲜明而完善的艺术符号;艺术家是否有天才,也在其中得以表现。艺术的符号是属于自己的一种习惯的表述形式;大到风格、构图,小到造形、笔墨,无不是符号。奇正相生、方圆互成,点、线、面结合,共同营造出一个不动声色却又有声有色的高深境界。性格,即风格。体之于性,表里必符。没有强烈个性的人,不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格。我之为我,自有我在,用自己的笔墨抒发自己的肺腑,对于艺术家而言,关乎命脉。没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和艺术意欲,当不成艺术家。个性,如习气,只属于他本人,别人是不可学的,一学便俗,所以师心不师迹,初以古人为师,后以造化为师,我爱我师,我更爱风格,是皆问师求法之道。前人之法,源于自心,但是又无非取法自然,也就是禅宗所提倡的“见自本性”。

虽然取径有所不同,但傅抱石与李可染都依靠各自非凡的才情与、创新意识和笔墨技巧,走了出来。熟悉古法,至少产生有两方面的力量:一,是阻力,致远恐泥、积重难返,一贯守法、为法所缚;二,是动力,左右逢源、游刃有余,无法而法、从心所欲。风格正如地上的路,本来没有,是走出来的。风格,是水到而渠成,非设渠而引水,是自然而然的,是存心制造不得的。知之而不能行之,是人之遗憾,对于个性风格的认识与追求,也是这样一个往往令大多数艺术家遗憾之事情。有我而无法不行,有法而无我也不行,风格的形成与获得,是一个困而得之的过程。绘画的传统,各种要素已经具备,后来的画家,都在于这些要素的基础上提炼出自己的符号。这正如科学家,其创造力表现在对旧知识体系的“打破”“游离”并“凝聚”出新知识单元的能力,“一是打破原来知识结构的能力,把知识单元从原来的知识晶格中游离出来;二是把游离的知识单元,按照一定的思路,把它们凝聚起来,变成自己的科研成果。”
[ii]。传统的知识似乎已经饱和,没有创造力是溶解不进去的。在中国画历史传统已然精彩纷呈的坐标系里,傅抱石与李可染能够脱颖而出,占有一席之地,谈何容易。

 

三、笔墨特征

研究,需要具体而微、注意细节,才可能窥得奥秘。研究中国画的细部差异,必须从笔墨符号开始。笔墨是显示中国画家艺术追求的重要组成部分,笔墨功夫与物象浑然一体,共同组合成艺术家鲜明的个性特色和艺术语言。

笔法与墨法,虽体用有所分,但实合二为一。笔法,通过墨法来实现;墨法,通过笔法来显形。“山川气象以浑为宗,林峦交割以清为法”[iii],倘不深谙画理、稔熟笔墨,何以辨“浑”与“清”?画的雅俗,也与笔墨有直接关联。中国画大谈笔墨,是因为笔墨其趣味与韵致可以作为独立对象来欣赏。有笔亦有墨,是为有笔墨,为画中极品,亏其一则大次一等。所以画作的赏鉴,也以笔墨为最先,舍此则失之。力、巧、神、胆、学、识,尽在其中,有所蕴藉,有笔有墨,有韵有趣,潇洒风流。

傅抱石与李可染,共同之处都在于掌握了中国传统笔墨的内质,能够笔墨统一无碍而不疏离。在纯正的笔墨基础上,傅抱石与李可染都有高追求,开始讲究笔墨之外的意、象、气、韵、趣、情、态,也正是因为把这些概念联结起来,使得他们的画作生发出更多的审美理想。中国画注重人的因素,出于人工而合于天趣,才更有价值。不见用笔的画,是不称其为画的,今人有吹、冲、喷、泼、印、揉等术,乃是不知画中之墨当由用笔而出。至于泼墨之法,如唐时的王洽,如《宣和画谱》所记述的,善泼墨成画,却是因象而加工,因势利导、因地制宜,为山为石,为林为泉,自然天成,烟雨惨淡,而不是一塌糊涂,不见骨法。无论是傅抱石还是李可染,他们的笔墨实践都是对传统与前人的一次反动。傅抱石的“抱石皴”纵横挥洒,痛快淋漓,绝非不知理路,其泯灭笔痕、脱略形骸,恰得氤氲混沌之象,是求言外之意。李可染的层层深厚,也不是笔墨的拖沓繁冗,而是惟形质为追求,是以形媚道。

傅抱石的山水画大气淋漓,壮丽沉雄,画多用皮纸,劲毫破笔散锋,章法不落常套,水﹑墨﹑色融合一体。他擅画风与雨,他独创的“抱石皴”法,动作看似简便易行,却需要深湛的造型功夫与笔墨技巧,更需要丰厚的文化学养和深邃的精神境界作为铺垫。在布局上,他常取山腰作为描绘的重点,烟雾缭绕,顶峰则常伸出纸外,不作大面积的留白处理,使画面气势磅礡。一幅巨作就是一篇“大块文章”,需要惨淡经营。他作画时解衣磅礴,猛刷猛扫,如闻疾风瀑雨之声,在大胆挥洒之后,细心收拾,于蓬勃生机之中见率真与精微。他在山水中布置的点景人物,虽然身材不高大,但眉目清晰,神采焕发。他的人物画则自成一格,题材多出自中国古代文学名著。以传统中国画艺术为母体,吸取外国画法之长,以过人的聪敏最终打造了一套自家的炉锤。傅抱石改变了传统国画勾勒皴擦之法的模式,彻底颠覆了甜俗萎靡的习气,展现出一种振奋蓬勃的活力,为近代中国山水画创新开一新途。

李可染的西画学习经历,对他的国画山水的创新至关重要。他的山水画勾勒用中锋颤笔,皴法则用笔肚侧锋,层层叠加深入,甚至把宣纸擦破了仍嫌其单薄而不够厚重。他借鉴西画的明暗处理,逆光造景,创山水画黑、满、崛﹑涩、重、亮的特色。《树杪百重泉》、《夏山滴翠》、《千山响杜鹃》、《林茂鸟竞归》、《雨后瀑声喧》、《人在万木葱茏中》、《万山红遍》等作品,笔墨腴润而苍劲,干笔不枯,湿笔不臃,重墨不浊,淡墨不薄,层层叠加,黑而亮,不着色而墨分五彩,笔情墨趣,光华照人。

“始知真放本精微,不比狂华生客慧。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iv]先精微而后可以狂放,至熟练而后可以传神,问傅抱石与李可染,亦当如是说。痛快而不吃力的实现,是最大的成功。熟练了,驾轻就熟、举重若轻,用力虽少而见效最大。熟练至极时,如形影之随,如声响之应,乘奔腾迅,绝无间隙。写生与创作的大量实践,使傅抱石与李可染得以具体实现自己的笔墨追求,他们的用笔与用墨虽然有速度与力度的不同,但都是在刻苦实践中的悉心揣摩,总结出的适合于自己的表达方式。

傅抱石与李可染的用笔,虽然速度不一样,但都是很有力度的。力度,来自于准确。一条或快或慢的线条,需要具体分割到局部的切片来观察;快与慢不是区分用笔好坏的标准,快慢之中各自有自己的节奏、韵律与力度,搭配得当,就是好线条。譬如做文,所用文字没有好坏之分,只在如何把文字组合与搭配起来,这才是学问,才是要解决的根本问题。司马相如、扬雄、张衡的“虽有巨文,亦思之缓也”,而枚皋、曹植、祢衡的“虽有短篇,亦思之速也”,无论是长、短还是快、慢,要做好都不容易,所谓“难易虽殊,并资博练”[v]。熟练程度制约着的艺术创作的快慢,反映出的问题更是多方面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都需要“博练”;否则,没有这样一个熟练的条件准备,“学浅”“才疏”,必“空迟”“徒速”。艺术创作的刹那,应该看上去很轻松、愉快,虽然这种技法是通过艰苦劳动而获得的。完美的作品,也应是一挥而就的,要获得这种超凡的技巧。只有再再熟练;知其妙,才可以享受其妙,游刃有余的超妙之感,是一种高峰体验。

笔墨的厚重,不来自于手臂的使劲或者墨色的浓黑,而在于用笔落墨的简捷、确切、中肯、到位,此理需明。况周颐在《蕙风词话》中论作词标举出“三要”,即“重、拙、大”,借用来研讨绘画艺术,更有意趣。重,即沉着凝重;拙,即郁勃朴拙;大,即境界广大。李可染与傅抱石的笔墨,可以说都有这“三要”。厚重与沉稳,以画面气息的简净渊雅为物质基础和视觉因素。用笔毛糙油滑,致使画面气息浮躁流俗,清末画家中不乏画手,然多气格不高,此为病根之一。颜真卿所谓“屋漏痕”,正是道出用笔的凝静与圆融、厚重之意。“纸犹石也,笔犹钻(錾)也,指犹锤也” ,“古人必逐步顿挫,不使率然径去,是行处皆留也”(包世臣《艺舟双楫》),锋一着纸,即需转换受力方向,笔得势则锋得力,行处皆留,留处皆行,这般感受,如果没有笔墨实践中的悉心揣摩,是难以明白的。

李可染用笔缓慢,是老辣;傅抱石用笔迅捷,也是老辣。用笔迅速、快捷,不等于浮躁、油滑,而用笔的缓慢、稳重,也不等于迟滞、臃肿。中国画讲究以书入画,横空而过,极有质感。“笔墨相得则气韵生。”[vi]有笔有墨,劲挺而含蓄,同时也有着时间与空间性的意味与暗示。线,虽然是瞬间的一挥而就,却有着永恒的动感与张力。线条质感的极致,在于透露出生命般的活力。大量的笔墨实践,就是要获得这种不温不火、刚柔相济的感受;或者老笔纷披,或者润笔掩映,惟识者能妙悟毫端理趣。“落笔细虽似乎嫩,然有极老笔气,出于自然;落笔粗虽近于老,然有极嫩笔气,故为苍劲者,难逃识者一看。”[vii]笔墨的有“老”“嫩”,还有天成的与做作的,这是笔墨的微妙体验。“贵下笔老重,所以救轻靡病也。然一味苍辣,又是因药发病。要使秀处如铁,嫩处如金,方为用笔之妙。”[viii]“老重”与“轻靡”之分别,微妙之间,过犹不及。

用笔的油滑,不等于流畅;笔墨构图的臃塞,不等于丰富。线条的由技而进道,是一个艰苦的过程。用笔若疾却涩,含蓄、厚重、朴拙,一如严沧浪论诗词所谓“语忌直,意忌浅,脉忌露,味忌短,音韵忌散缓,亦忌迫促”、“一曰优游不迫,二曰沉着痛快”[ix]。“沉着痛快”四字,为论书者所特重,“沉着”与“痛快”,须辨证施用,不可偏执,诚如丰坊《书诀》所谓“沉着而不痛快,则肥浊而风韵不足;痛快而不沉着,则潦草而法度荡然”。繁芜而油滑的笔墨,与简净而塌实的笔墨,相去甚远。西人如波洛克的“滴墨舞”式的滴色主义和行动绘画,号称把握了这些艺术运动的含义,已使艺术领域出现了一种“酒神节狂欢仪式”,“使滴洒和泼倒颜料成了表现心醉神迷境界的迹象”[x],自由是自由了,但与中国书法中以文字书写意义为依托的、蕴涵了无穷意象的、“沉着痛快”的线条岂可同年而语?中国画的一根线条,既出,则不可更动,而一切一切都涵蕴其中,——这,绝不同于西洋油画的技法,可以涂改、修饰,只靠最后的整体感觉来传达。傅抱石下笔快,疏忽而定,但每根线条乃至纤细的划痕都已不可更改移易;李可染下笔慢,稳扎稳打,但笔也决不可以狐疑踌躇,墨也不是涂抹不清。

从线条的运行速度比较而言,傅抱石更为感性,李可染更为理性。“画受墨,墨受笔,笔受腕,腕受心”[xi],用笔流畅,略无迟疑,石涛指出“腕活”的重要性。客观而言,傅抱石与李可染的用腕之法是有所区别的,但最终都实现了笔墨的氤氲,除了技法的修炼,无疑都最后归乎于他们各自的心性。莱辛盛赞古希腊人的造型,“在一切激情之下”仍表现出一种“伟大而沉静”的心灵[xii]。可贵的是,傅抱石与李可染所表现的风格虽然差异甚大,但都在画面上传达一股沉静之气。这种沉静,具有着与古希腊雕刻同样的审美特征和艺术魅力。从通篇的简净、和静、肃穆、空寂的气息上,可以感受到一种动态的和谐。真情中的规范,是艺术的规范;规范中的真情,才是艺术的真情。我们从他们的作品中,都可以透视笔墨迹象来明显看到创作时的一切激情,快乐地驾驭着笔墨,在纸上制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新世界。

巨大的激情,加之非凡的能力,成就了大师。激情,使他们的绘画作品始终有感动人的精神存在,而不是走向偏执与冷僻;能力,使他们最终锤炼出一套属于自己的精简至极的图式语言。

 

四、其他

艺术大师的特征,是“大”,需要这三维:宽广的视野;深邃的思维;崇高的境界。大美无言、大音稀声,简括无形、廓然泯迹,雄浑、健辟、壮伟、盛实、深弘,在傅抱石与李可染的山水作品中,都得以展现。他们都在传达自我与自然的和谐、亲证、圆融,于是,即便一时的感触之作,也自是雅壮、明澈、涵容、通达,给读者以审美的快感与力量。

傅抱石与李可染,各自沿着自己的道路实践着尽精微、至广大的中庸理想,这从宏大的气象格局中可以观察到,从细微的笔墨符号中可以欣赏到,还可以从中国画书画相通的理念上得到印证。老子云“见微知著”,信然。

前人论笔墨,总是书画并重。善画者必工书,否则其画亦次一等;因为书法里面就有画法,书法和画法是其理是相通的。傅抱石与李可染,都是善书者,也都有自家的风貌。傅抱石眼力极佳,能微书,他的篆刻用刀之非凡功力更是值得一提,能在方寸之间镌刻上千文字。傅抱石题字的篆书,基于汉印,化入秦篆、两周金文,典雅端穆,他的楷书和行书则具晋唐风韵,谨严遒劲,骨气洞达,收笔意气峻爽,与他画面的气息一脉相承。李可染的书法融合篆、隶及行草,用笔优游不迫,甚为厚重,号称“酱当体”,然而又在结体之间暗含了巧思妙构,注重大块面的虚实对比,这与他的山水气象也是相生相合的。画之学问,在于细腻而不在于笼统,在于落实纸面而不在于口头说辞。

“笔之于皴,开生面也”(《石涛画语录·皴法章》),皴法作为中国画笔墨造型的重要符号之一,可谓简便而见效。傅抱石的皴法,于古传皴法之外,别开生面。他的纵情挥洒,八面生风、八面玲珑,勾、皴、点同时而行,虽似粗服乱头,但特得苍茫浑沌之气,在活变的一组线条所包围的面积内,立刻有了石壁的内容与质感。的确,在造型上的确太简便了,——在西方人眼中,这无疑有些许的“悖谬”,但这却的的确确是中国画中最高明的道、法与理、趣。中国笔墨系统中的线条,足以启发吾人关于自然万物的无穷的意象,寄托不可名状的无限情感。线,是在三维空间运动与造型的,而不是二维平面的摆放与布置。一条线,可以改变视觉空间,远近、纵深等,调整与笼罩气息。墨色的浓淡、虚实,用笔的粗细、疾徐,形体的连断、露藏,等等,经由一种对比关系,营造出空间感来,这是计白当黑、有无相生、虚实相成哲学理路的实践。点、线、面这些笔墨的符号,是绘画图式的艺术元素,也是我们直接进入作品脉搏的方法。中国画线的质感,使它本身就可以构成立体之形。毛笔毫锋的微妙变化,所形成的直曲、轻重、行驻、断连、缓疾、粗细、方圆、疏密、厚薄、浓淡等等对比,是结构造型的便利条件。中国的线,其造型、空间、神韵等审美要素,不是西方的轮廓线所可以企及的。点、线与面,本身就都是有质感的、有空间性,它们自由结合,便构成丰富的空间形体与意象。以书法用笔作画,为用笔正途,且有书卷气,然而,书法既工,如何用到画中去,是一大关捩,是画艺实践难点所在;其中,笔墨之关系,为一大学问。笔墨相称,用笔摄墨,干裂秋风,润含春雨,傅抱石与李可染都相对地实现了自己的追求。

傅抱石的整体浑莽与细部的精微,李可染的通篇厚重与局部轻灵,都是讲究笔墨的精到与逸趣,仍可谓殊途同归。黑白与虚实的强烈对比与均衡,不仅仅在局部的条理与安排上,更在于整体的布局谋篇上,这些因素,都需要通过笔墨的具体动作来完成。至精而后阐其妙,至变而后通其数,笔墨实践的不断熟练,由技术层面上升到艺道境界,此时,作者自己也说不清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知其所以然而然,其微乎矣,有数存焉。“未悟淹留,偏追劲疾;不能迅速,翻效迟重。夫劲速者,超逸之机;迟留者,赏会之致。将其反速,行臻会美之方;专溺于迟,终爽绝伦之妙。能速不速,所谓淹留;因迟就迟,讵名赏会。非夫心闲手敏,难以兼通者焉。”[xiii] 此间奥妙,至密而剀切。这种“数”,即是有某种确切的关系存在,但又不可确切地用科学语言表达出来,起码,用现在我们的自然语言或者哲学语言难以把它说出来。西方哲学中用“ineffability”这个词来表示这种不可名状的事物。苏东坡赞吴道子有云:“道子画人物,如以灯取影,逆来顺往,旁见侧出,横斜平直,各相乘除,得自然之数,不差毫厘。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谓游刃馀地,运斤成风,盖古今一人而已。”[xiv]描述的也完全是技进于道时的情状,那是来自于神经末梢的一种玄妙的感受与信息反馈;因其玄妙,故真正的得道者往往又说不出,也不炫于技。画家中的神思骏发之士,古人如吴道子辈,敏在虑前,意在笔先,笔力奋疾,境与性会,才得以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傅抱石“抱石皴”的表现以及山水点景人物眼神的微妙传达,李可染用不同色阶的墨晕对群锋屏列、烟霞飘渺、飞瀑悬练的巧妙刻画,都是一种“数”。

这个“数”,就是笔墨关系,是手中毫端的微妙的感受与传达,造形线条的些微变化都会感觉到异常,正如庄子描述的庖丁解牛,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游刃有余。这种“不徐不疾”,正是瞬间之“数”,是大道理,微茫而有力,不可稍忽。

艺术以见大道理为上,以见真性情次之,以见高技巧又次之;而它们的得到,都不是朝夕间事,那需要一个长期酝酿与萌发的过程。不管傅抱石的“往往醉后”还是李可染的“所贵者胆”,都在于传达一种大道理——那是精神活动的光辉与伟力,那是经受痛苦的磨砺与挫折之后方才抵达的形而上所在,那是一切真正的艺术大师的最高崇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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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祝允明《论书帖》,《中国书论辑要》,江苏美术出版社1988年版,第368页。
[ii]  蒋国华著《科学学的起源》,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86页。

[iii] 笪重光《画筌》,黄宾虹、邓实合编《中华美术丛书》,北京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册第9页。

[iv] 邓椿《画继》,于安澜编《画史丛书》,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年版,第1册第70页。

[v] 刘勰《文心雕龙·神思第二十六》。

[vi] 龚贤《自藏山水画轴》,《中国古代画论发展史实》,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7年版,第273页。

[vii] 唐志契《绘事微言》,《中国书画》,安徽美术出版社1995年版,卷2第422页。

[viii] 吴德旋《初月楼论书随笔》,《历代书法论文选》,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版,第597页。

[ix] 严羽《沧浪诗话》,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4、22页。

[x] E.H.贡布里希《图象与眼睛》,浙江摄影出版社1988年版,第89页。

[xi]《石涛画语录·运腕章》,人民美术出版社1959年版,第6页。

[xii] 朱光潜译莱辛《拉奥孔》,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5页。

[xiii]  孙过庭《书谱》,《历代书法论文选》,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年版,第130页。

[xiv]  苏轼《书吴道子画后》,《唐宋八大家文》,岳麓书社1995年版,第651-6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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