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朋友及其他

  文/ 崔自默

          朋友之间的交往，程度不一。

“酒肉朋友”则是较浅层的，因为不能企求在危难当口，他们会肝胆相照。所谓的“两肋插刀”，其实是大可不必的，。不管理由充分与否，伤害了谁都不是好事。

也许有人会说，酒肉朋友是一种境界，很淡泊，谁也不过多地要求谁，凑在一起，互相能解闷、逗乐，就够了。至于各自心底的悲与喜，仍然属于自己，与对方无关。这，无论怎么想，也总归是隔膜了一层。

有意思的是，单纯因为喝酒而打架，是常事。原因是酒友不“仗义”。我喝光了，你为什么不喝光？！“宁伤身体，不伤感情”云云，颇为霸道。酒桌上是讲不得“平等”的。还有借酒撒疯的，借机对身边的人骂骂咧咧，把平时不便于讲出的话真真假假或喜或怒地讲出来，因为他知道，别人不会与他计较，因为他喝多了；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当真就可以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者在酒桌上大打出手，那不只是因为赖了酒账，等等等等，这类人是靠不住的。

敢使劲喝酒的，能喝、不醉，只能说明他胃口、酒量大，别的东西证明不了，更不能证明他一定仗义。酒风正，不见得就是人品好。你碍于情面，无奈而硬撑着喝了下去，倒是在酒桌上仗义了，但假如事后喝坏了身体，那些劝你喝酒的人，肯定还会在背地里骂你是傻东西，却绝对不会有时间到你的床边来照顾你。

        喝酒，也需要知音；当然，与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般的知音来，其格调不知逊色多少倍。酒是好东西，独自喝闷酒，没意思，于是需要有朋友在；有好酒，更需与朋友共之，席间夸耀自己，需要听众，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偷着喝酒的人，是少数，衣锦还乡需在白天，这道理是一样的。

        人毕竟不是狐狗之徒，而是有感情的，所以不只是为了消遣。朋友，应该能彼此倾吐心中块垒，说出来就舒服一些，未必就要给对方添麻烦。当然，今世都不会沦落街头；不过，如果是好友，你推门进去，他会接纳你；不过，谁家都有难念的经，由他的老婆开始，对于你这个打破人家正常生活的外人来说，始厌而终弃是正常之事，你没有理由埋怨人家不够朋友，情况不容他不自私。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对亲生父母尚且如此，还说什么呢？事实上，好朋友之间，是不会互相连累的，他在穷窘之际，会过家门而不入的，他摇摇头便离去了；他不是不希望得到你的温暖，只是他太怕就此给你增加麻烦。

        好朋友之间，因为惟恐失去对方这样的好朋友，因为担心被误解，所以关系仍然很微妙，甚至脆弱。尤其是被第三者或小人的挑拨离间之下，会很生气：我对他那么好，他怎么会私下这样说我？而且，既然是好朋友，就无须解释，对方也不听你的解释，结果很糟糕。也有历数年之后疑团冰释的，可是彼此已经快忘却了。

        真正理解对方、信任对方，是作朋友的必要条件。猜忌，致使朋友离析。“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的。管仲拥有鲍叔这样的知心朋友，所以能成就大事业，其命固然！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到什么朋友，注定你事业的成还是败。

        《晋书》记：“阮裕字思旷，有好车，借无不给。有人葬母，意欲借而不敢言。裕闻之曰：‘吾有车而使人不敢借，何以车为！’遂焚之。”阮裕之所以焚车，是想彻底断绝使朋友远离自己的一个缘由，何其用心良苦！然而，人一般是趋炎附势的，你正得势，巴结还惟恐落后，哪有主动离开你的道理？像阮裕一样愚的人，毕竟寥寥无几。

朋友之间，共苦不容易，同甘同样不容易。共苦的时候，齐心协力，无暇考虑过多的细节问题，也不注意对方的一些缺点；然而一旦成功了，彼此便开始怀疑对方，于是，逐渐疏远，最后分道扬镳，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