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沛溪先生《劫馀诗草》笔记
崔自默
沛溪先生来电时,我正准备开写关于他《劫馀诗草》的笔记。有感斯应,真实不虚。我很少打“腹稿”,之所以如此,无非是想尽量写好点,别让沛溪先生笑话。
当然不敢用文言,因为沛溪先生是行家,他提笔就是古诗,落墨就成骈文,引经据典,思绪万千,我自望尘莫及。可是写白话也不容易,需要言简意赅,行云流水,还必须要有意思。啥叫“意思”呢?
要求越高,就越难,难能才可贵。
面对沛溪先生的诗词和书法作品,本来想克制自己,努力写平淡些、真实些,但他翰墨文气的确斐然,在不觉不知间,我的心思已被感染浸透。
人在知天命与耳顺之后,大多百无聊赖,乏了斗志,只管蹉跎岁月;也不能说这种生活不好,但究竟缺些什么。对待传统,似乎也可以有类似的思考。司空见惯了我们博大精深的国粹之后,如何接续其血脉,兴趣是个问题;如果能乐此不疲,推陈出新,生面别开,出类拔萃,则尤其了不起。
天才总是精力旺盛。一个勤奋的人真可以同时作很多事情。所以,我钦敬沛溪先生,他在而立之前,就已经卓尔不群,那种精神、胸襟、身姿、情态、韵致、气象,绝对是勃发于骨髓里的元素,然后洋溢遐迩。“当代达摩”,我相信,即便作为一个符号的沛溪先生的美髯,也一定是有其所以然的。
“豪气磨未尽,情深始折腰”,我叹服1970年他《无题》里这句话。令人折腰的径直是“情深”二字,倘无大智慧怎能道出。再参照2012年时隔42年后他书写这文句时的书法,果然笔挟豪气,穿越时空,乘风归去来。
沛溪先生书法,兼备倪元璐、黄道周、王铎、傅山诸家之长而以豪气跨迈之。他录1970年《念奴娇》“狂歌激愤,令天公,相与平分秋色”、1973年秋《念奴娇》“西风清劲,送萧萧落叶忽临秋色”长篇中堂及1973年《望江南》“別故人,谢君淳意多”长篇横幅等作品,悉可为证。从布局谋篇到点画撇捺,游刃有余且全与诗境合而相得益彰。至如录1971年《浪淘沙》“躬耕收作喜春秋。笑指苍黄翻激浪,自若轻舟”,却一派含蓄悠游,用笔收敛,得形短意长之妙。录1970年《代荫芳作赠正贺表妹指正》“世事纷纭乏乏接应,空叹文君一命薄”,又那么简静、淡然、寂寥、不得已,相应的书法亦复如是。
世间所有存在,皆不得已。《劫馀诗草》既是特定历史时期的劫馀、馀灰,又属于生命无始劫以来的叹惋与慈悲。有限的生命面对无限的时空,敏感之人怎不情灵摇荡?
《天道循环》,沛溪先生开篇这四字书法,牵引我再度揣摩天理、法理和情理的关联与各自的管辖范围。在这混沌红尘,哪一个更具说服力和执行力呢?天网恢恢,天道无亲,真正大道理是因果连续的运动,个体行为不过循着圆环周流一生罢了。于是,把握圆轮中心才能大致获得些许的如如不动;于是,希望超脱象外,用沛溪先生篇尾的书法陈述就是《独立守神》。
不轻不重,不淡不浓,不疾不徐,不紧不松,其实,沛溪先生的诗词与书法的高明都在于不经意处见本事,只是这本事宛如高原上的风景,需要吃力地爬上去而后方能领略。
据德志道,沛溪先生诗言心志之所在,其大无隅;依仁游艺,我愿与沛溪先生同行山阴道上。
现代都市节奏甚快,朋友各事奔忙,有时竟至连寻思知己知音的机会都忘却了。那么,《劫馀诗草》中那说不完的消息与好处,留待读者君子各自领略,不亦快哉。
2013年3月16日祝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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