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湘夫人《一路寻欢》
崔自默
我经常埋怨自己写不好定西,其实也不是写不好,只是“疾行无好步”,“匆匆不及草书”。
不会因为文艺理论上讲究稚拙胜过俗媚,不知何故,我真的喜欢陌生感。
所以,湘夫人发信息让我写她新散文集《一路寻欢》的序言,我就答应了。
我总感到悲凉,人生不能时时如愿。可是什么才是真正的我之所愿呢?是幸福回忆还是勇攀高峰,或是莫名其妙的当下?
兴趣来得快,走得也快,所以我告诉自己尽量抓住,否则稍纵即逝,就连短暂的一些感觉也没了。
湘夫人、好文笔、生活而艺术、古典而现代、情而理、偶然与必然,这些元素叠加在一起,会是什么?
人与人是有缘分的。出于不同原因,我曾给陌生人写过不少评论文字,可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批评套话。
我喜欢“陌生感”。我喜欢在我的艺术作品中也充满陌生感,熟悉的陌生感。
先是读她的文字、诗句、对联,然后才是其人。我与湘夫人有一面之缘。一个下午我顺便到香山办事,一起到在路口饭馆喝茶。
我把艺术行为也视为作品。我喜欢读人,人是最大的作品,陌生人就是最好的书。
凭直觉,湘夫人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是后来,我从她的文字体会,她又是一个执著于文艺的很单纯的人。
儿时一句不经意的轻松话语,却早已预言并寄托了人生难以描述的况味。
湘夫人也许是投错了胎,错误地坠落到这个红尘世界。
《一路寻欢》,你看看这书名。
信息复杂,人心喧嚣。湘夫人愿意表露心声,付诸文字,结集出版,与知音共赏,何等有情趣!读者会心一笑,传递出善知识,正能量,又是何等功德。
“寻欢”,不是作乐,而是游记、心迹,是她主观地欣赏客观,是她积极地寻求快乐、真味。
所有的高明与境界,除了对等的知音,就只有自己懂。匆忙的人群中,谁会有兴趣和耐力去读懂一个陌生人呢?
何况,湘夫人在试图读懂门窗外的山色、蛙鸣与云丝、露影。
理解一个人,当然不能仅仅从片言只语来判断。可是经过文字而观照人心,或许是阅读散文的最大理由。人总会在不经意中透露真性情。
她是感性的,所以,能保持内心的朴素、真实与坦诚,而后化为严丝合缝的文笔,很不易。
文字究竟有什么用处呢?或许,可以用来慰藉自己。
我过于理性,也常常劝自己不要让感觉输给固执与怀疑,也因为感性而饱受煎熬。我知道,天底下毕竟没有什么新鲜事。
心门打开,自然包罗万有,你最好喜欢那阳光灿烂的清晨。
湘夫人观察很细腻,甚至刻意,但也因此,她接近了周围的真实与愉悦。
万法唯识,这“识”中最有分量的是挫折和失意。“愤怒出诗人”,“诗穷而后工”,然而没有人愿意经验等等不幸。于是明白,饱经沧桑而保持活力,多好啊。
看看湘夫人的这些标题:“太阳从西天升起”、“买一本自己的书回家”、“指缝间的太阳”、“裁断凤尾怨剪刀”、“细数迟钝”、“哀哀旗袍”、“左边叛逆右边柔顺”、“煮了四君子”。再读读她这般文字:“雨后湿润润的阳光便绿油油的撒满一地”,“怎么总是能比别处早如许时日接到春之神抛来的绣球”,“细微的动静,一波接一波地从四周从脚下传来”,“那日渐圆润膨胀的植物躯体里包蕴着动物般的冲动和爆发力,冬天的心灵无法与之交谈,可我聆听到了,我能感觉到她们的脚步渐渐逼近的温暖和力量”,“江南的春近了,可我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清新而超脱的文字,透彻出她的内心世界。
所谓大散文必须摆脱稚嫩,融入所谓文史含量,然而文史知识里除了包含阴差阳错恃强凌弱似是而非,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
“你常说,春节最适合出游,每个景点都会比往常别致,因为人少。可你还是在节前回了家。于是,那个常年黑灯的窗口,出现了一个瘦影。”多好的内心独白,亲情、乡思、内秀、温情、期冀、木讷、孤寂、欢快、情致、兴味、风雅、性灵、通透而严谨,不一而足,又全是“不得已”——湘夫人的喃喃细语不就是沉重的历史吗?
意义既然是被赋予的,有时我想,我宁愿抛弃不可说不自在的所有未知,守住眼前这一丁点简单。有时,我脑子里会奔突出太匪夷所思的问题,旋即另一个我告诫自己“你病得不轻”,然而,仍然是不能自已,于是纠结于是痛苦。
似乎湘夫人真能放得下,于是我想从她的字里行间讨些秘诀。
没有损失,便是利益最大化。生活最大的损失,就是错过好时光,丢掉好心情。
既然言不尽意,所以不必完善,我只想勾画一个头绪,至于《一路寻欢》的味道,只待读者各自揣摩和体会了。
看破、放下、随缘、自在,知而弗行,但就着这点固执,得以走下去。也因为这一点固执的牺牲,铸就了书卷上的浪漫。
湘夫人在追求什么?谁是她的知音?
我喜欢“语无伦次”,宛如我的视觉场、思维画派。我不善于劝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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