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专我心 我书我法
——读柴岩柏书法近作
文/崔自默
我的好友柴岩柏先生,是一位有真性情之人。
有真性情的人,他认定目标,就从来不会改变;何况是他知之好之又乐之的艺术。
岩柏先生正直、坦率、厚道,有时竟然有几分显得木讷。他不懂得什么是伪饰,这在他日常的行为举止中,完全显露出来。至于他早期的书法作品中,则更是真实不虚。
我曾给岩柏先生在《人民日报》写过介绍文章,大致是表达庄子“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的意思。专心致志、聚精会神,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样既可以在生活中随时欢喜,又可以在艺术道路上左右逢源而渐进佳境。
人生的目标,便是“志”,心之所之。没有志向的一生,只是在做事,却没有事业,终归是遗憾的。人应该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即便不能到达,也是成功的。顺利的人,少走了弯路,也少看了风景。
专心即专业。否则,所谓的“专业”就只能是职业,是谋生混饭的工具罢了。之于书法艺术,岩柏先生完全是专业。他全部的兴趣,基本灌注其中。当然,他多才多艺,而这多方面的营养,会最终体现于他的书法创作里。
在先贤关于书法的古典论述之中,有很多是把人与艺联结在一起看待的。这种理念,用今天的科技与信息的新手段来分析,是“全息论”,是“统一场论”,是完全科学的。比如“书如其人”之说,概不谬也,虽然说不会每每绝对得天衣无缝,但一般不会离其谱系。可想而知,一个特别规矩的人,不大可能写出龙飞凤舞的狂草;而一个生性狂放不羁之人,又特别呆板规矩。性格为造化铸就,习性与习惯为其影子,一旦养成,就很难摆脱之。于是,很多艺术家,想别的办法补偿,其一,就是借助于酒,来瞬间激发灵感,获取改变平日早已司空见惯了的创作状态的新动力。假如不是借助于酒等外力,完全依靠自我主观的心力,则其能动性必然是自己的理性与感性之组合,是学识与修养的结合,是熟练技巧之后的妙手偶得。
平中见奇,不易。司空见惯、老生常谈之中,发现新生,才是本事。
忽然一天,柴岩柏先生给我集中看了他的一批书法作品,这令我耳目为之一爽。
其中篆书《发上等愿》横幅,笔画间充盈着秦诏版的气息,而用笔较之则更为灵活,没有被篆书笔画的逆平起收等规矩所局囿。其中隶书《春梦随云散》横幅,结体之势虽然是隶书,但用笔已完全超越了以往隶书的格局,将包括行书和草书之内的多种书体的笔意融会在一起,有了更多的审美余味和欣赏空间。其中对联《金瓯玉镜》一作,章草中有魏碑之法,其方笔之趣则立见“二爨”遗意,如此在厚重中见灵活,在轻盈中寓端庄。其行书《王昌龄诗》扇面,楷书笔意明显,中宫内敛,点画精谨,而不失潇洒之气。其《谷静山空》草书扇面,巧妙借用了纸张底色花纹,读之有画外意,顿觉风声水起之感。《长恨歌》为行书册页长卷,一波三折,回肠荡气。
岩柏先生善章草书。这批作品中,章草书册页《千字文》笔笔精到,可为楷范。章草条幅《书蔡邕〈笔论〉句》,注重整体结构的聚散,字与字之间有用笔的粗细对比,单字之内结体亦有轻重变化。如此,便可在老辣中见鲜活,沉着中见痛快,最得章草书之妙味。章草书条幅《富贵不能淫》尤为地道,笔则参差摇曳,墨则掩映披拂,宛如一曲壮美的乐章。中国书法之所以成为线条的艺术,于此可见一斑。至于《苏轼〈赤壁怀古〉》和《沙弥颂〈心经〉》一作,纵横合度而又挥洒自如,点画规矩而又变化丰富,放之明清,也是难得的佳作。尤可称道的是《沙弥颂〈心经〉》一作,书画合一,大幅章草书法占据右侧四分之三位置,左侧是一位焚香颂经的沙弥,凝神定照,有凝视远方之意,阅之可心净,可入定。
技进乎道,具体而微,假如没有大量的笔墨实践,没有长期熟练的过程,没有悉心的揣摩进境,难以在创作之际,在笔与墨与纸接触的瞬间,发挥得如此有效。意在笔先,是中国书画创作的基本要求,而获取意外之效,更是行家的期望。不期而遇的境界,成为中国书法追求的一个目标。熟中有生,生非稚嫩,生拙之道,非一般写手能梦见。“会通之际,人书俱老”,孙过庭《书谱》之所以推崇这样的境界,非无由也。此时,面对一张素纸,艺术成为真艺术,我发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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