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庄廷伟《梦漆园册》
文/崔自默
庄廷伟又要出作品集,命我写几句话,我很高兴。
有时,朋友越是熟悉,反而觉得越难下笔,或许,这也是东坡居士感叹“只缘身在此山中”的一个因素与另一个注脚。
我在为文怀沙翁和庄廷伟兄书法合集《文庄谐集》作小序时,还只是听得庄廷伟的大名,并熟悉他的字体书风,却还没机会见其本人。在沈阳的《九德翰墨展》上,也展出有我的作品,我到现场时,我们见面了。随后,我到他的工作室,喝茶、聊天,更多的是了解他的经历,欣赏他的更多作品。
没有经历的人,作品一定单薄。人与艺的合一,是细密剀切的,而不在于片段的形式语言或简单的表面现象。
用笔、用墨,结体、章法,气象、神采,等等,都是一个人的“全信息”的显露。书画相参,笔墨合一,庄廷伟的画我也读到了,存一股朴素之气,也一如他的书法。大凡笔墨技巧,从起初的不成熟到逐渐的娴熟起来,再到后来的反朴归真,必须要经历一个过程。很多事物的存在与发展,都只是一个过程,进阶的不仅仅是物质的客观的技巧方面,更重要的是精神的主观的人性因素。
过程,就是时间,时间决定一切。
“砚田老农”、“愚庄”,这是庄廷伟经常使用的雅号。在他的工作室,挂着杨仁恺先生给他书写的一幅大作,曰“天真佛”。庄廷伟亲近很多前辈大师,恭敬有加,耳濡目染之际,取法多方,铸为自家风范。
中国文化的承传,除了大文化的社会历史的整体变迁之外,其次就是局部的小文化的个人接绪。有时,这种接绪被人忽视,然而正如禅家的代代传灯,薪火相继,心心相印,前后上下,相得益彰,最后发扬广大,蔚为壮观。细节决定成败,没有这些局部的具体的细腻的扭结与瓜葛,整体就会松散,甚至虽也成立,庞然大物,在行家眼里却总失之真实。
正看着“砚田老农”和“愚庄”几字,我忽然想到道家先圣庄周,脑子里又跳出“漆园”两字。《史记》说庄子曾为“漆园吏”,“漆园”可能是古地名,而“漆园吏”可能是主管农林事务的小官;不管怎样,一个在平凡位置上的小人物,却因为思想的伟大光辉而不朽。“化腐朽为神奇”,我极钦佩庄子的这句话——因为人毕竟不能事事如意,能遭逢挫折却不气馁,并迅速地振作起来,主动地转化不利因素为积极的能量,那是如何的本事!当然,“转化”不是轻而易举的,也正因其难,才可贵。
从量变到质变,转化一定是要经过这个过程,即便只是在纸面或理想上解决,也仍然需要一个不断完善与确信的经验。“砚田老农”、“愚庄”,不光是庄廷伟,大概所有优秀的艺术家,都一定具备着这样的精神条件。
艺术的意义,在于自娱的同时,兼备娱人的作用,于是便有了教化功能,于是“据德、依仁、游艺”的选择成为必然。理想毕竟是以理想之,人究竟还是现实中的社会人。所谓浪漫,就是在现实与理想之间,走出一条路来;回头看时,已然无所谓现实与理想。庄周梦蝶,名称“物化”,栩栩然生动如真,个中意思的确给我们以启发。
庄先生廷伟兄又嘱为作品集取名,乃呼之《梦漆园册》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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