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有君情最信芳——序《自默画荷》
文/李之柔
给文怀沙先生做助手很幸运,不但可以增长学识,还可以结识许多奇才俊彦,——比如崔自默博士。
屈指算来,我至少读过崔自默12本书,如《从前》、《中国书法鉴赏丛书•章草》、《为道日损:八大山人画语解读》、《余心有寄——崔自默书文心雕龙句》、《当代美术家作品选集••崔自默》、《国学备览•林泉高致》等等,读过他的文章就更多了,记忆犹新。可是,我至今仍然很难以说清崔自默先生的身份,难以给他一个恰当的定位,学者?诗人?评论家?书法家?篆刻家?画家?收藏家?鉴定家……好像都是,也不完全是,他是“通才”,所以我更喜欢称呼他为“崔博士”。第一次见面时,文怀沙先生也是这样向我介绍他的。
文怀沙先生每天要接待很多慕名来访者,根据老爷子工作、休息等具体安排,有时候我会“高悬免战”,替先生挡驾。当然,一些亲戚好友不在被挡之列,崔博士就是例外者之一。还记得2005年5月15日夜十时许,他陪京剧表演艺术家张建国来文老的文化沙龙,文老向我介绍:“这位就是我经常向你说起的崔博士——真正的‘博’士,博学多才,五百年来一奇才……”
后来,我向朋友介绍崔博士时,引用文老的评价,崔博士连忙解释说:“那是文老提携晚辈,是鞭策我……”崔博士谦虚如斯。而今,崔博士准备出版《自默画荷》,疋命不才为序,思绪万千,竟不知从何说起。
荷花,又名莲花,古人云:“未开曰菡萏,已发曰芙蕖”,自古就为文人墨客所喜爱。囊者我曾经辑录了相关荷花的诗词1050首,其中《诗经•彼泽》便是以荷花起兴:“彼泽之陂,有蒲与荷……彼泽之陂,有蒲与蕳……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毛诗故训传》曰:“蕳,兰也”,然而此处“蕳”当“兰”讲似乎不妥。《毛诗传笺》曰“当作莲,芙蕖实也”,窃以郑笺为是。“蕳”做“莲子”讲,与荷、菡萏不相戾,文义完整,一唱三叹。读过崔博士书稿图画,不由得我联想起《彼泽》这首诗,文笔到处,逻辑清晰,视野宽广,不难想见博士之学养、才情、思想、境界……
继而,我又联想起文怀沙先生经常吟咏的《离骚》名句:“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今绎:将碧绿的荷叶制成上装,把洁白的莲花作为裙裳。没有人了解我也毫不在意,只要内在的情感真正的芬芳……)解读崔博士笔下的荷花,仅仅着眼于构图、用笔、用墨、敷色……似乎还不够,容易堕入形而下之机械论。从两千三百多年前屈子的诗句中,我们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
如果说科学家用定理、符号来传达自身的信息,学者用文字和数据传达来自身的信息,那么,崔博士则是用笔下的荷花来综合性地传达着属于他自己的信息,传达着他的世界观、方法论、艺术追求和人生感喟。如果说屈子《离骚》勾勒出中华五千年文人的不朽精神;燕堂文翁吟咏出一代哲人的宏阔胸怀;那么,崔博士笔下的荷花至少诠释了宋人邓公寿《画继》所言,“画者,文之极也!”
那是怎样的情境呢?红莲、白莲、墨莲,初荷、盛荷、寂荷,雨荷、风荷、雪荷……似美人之色、似君子之德,似老庄逍遥、似释家自在、似儒者寄托……还有,还有几分幽情、几分愁绪、几分期许……
是不是人间大美都会带有些许的悲情呢?我感到一丝心酸,同时又体味出一种放旷与达观。
致广大于精微,这是艺术的魅力,也是人生的魅力,这就是“道”吧?它优游于时空,难以言传,也无须言传。
自默博士爱荷、写荷、画荷、研荷……一百多张荷花,形容殊异,自然洒脱,可见博士修为不易也!他常用的一个斋号曰“信芳楼”,典出《离骚》,我因有诗赞曰:“不倚秋风捧月光,虚怀梗直自清凉。登楼更爱灵均句,为有君情最信芳。”是为序。
戊子小满于三得斋北窗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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