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遥远的故事
周末受收藏家藏伟强之邀,我与刘墨一起到北京大学图书馆参观近现代名人墨迹展。
这些手稿、信札、书法,大多墨迹如新,但斯人已远。有的墨迹虽已有一些涣漫,但依稀如见当年的时事与场景。多少风云人物,情节变幻、是非成败,转头成空。
应该感谢这些墨迹的收藏家们,是他们挖空心思,苦心搜罗,认真查考,使几乎早已淹没在尘土下面的真实,再次焕发出生命的气息。到底有多少更为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在有意无意之间,被彻底掩埋,化为乌有,谁也不知道了。
可以留传、依据并可信的东西,必然有限,因为那毕竟是物质的材料,而人心与良知,才是可以不朽的存在,可惜,我们却轻易触摸不到它。
读史需要细致,需要与当年的作者们同一心情,需要看到事实背后的事实,否则,注意力将会被不同故事诉说者们不同的故事所分散。被不同的声音所迷惑,这大概是所有历史学家所难以避免的困难,这也大概就是所谓的历史本性。
我最喜欢信札,读之,正可时空推移,与执笔者促膝晤对。那正史与场面上难以文字言传的消息,在这字里行间透露无遗。“历史研究机关,大概有一半人是不宜做研究工作的,但都不肯改行”,我从范文澜的一封信里读到这样一句话,似乎立即听到了他的唏嘘感叹。
眼前这些墨迹,在今天的观赏者眼里,大都只是艺术藏品,至于那其中的琐碎环节,又有多少人去追究呢?所有的历史,都是当代史。认真体会今天发生着的人情事故,也许可以清晰地把握历史的脉络,尤其是生存的真实。
范文澜的一封信
崔自默与刘墨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前
也 好
时间不用在这就用在那,没有这个就有那个,用在哪里都是用,这个那个到头来都一样。也好,失之东隅,得之桑榆。
“也好”,当我们在思忖某一方面的所失时,会立即找到另一方面的所得,于是用这两个字来给自己宽慰、解脱。人总是会遇到值得叹息与埋怨的事情,能在失望的同时,立即自己找到补偿,左右逢源,是一种实用之智。得失相间,总是必然的,是到了一定境界时才能深切体会到的东西,而不是起初少不更事时的口头禅,只停留在字面上意思上。
不知道说“也好”也罢了,却偏偏执着不堪,顽固不化,钻死胡同,到头来后悔,甚至也许连后悔的感觉都找不到;也好,没有如此多的愚行,何来出类拔萃之智者呢?
地球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管黑夜里发生什么,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一声“也好”,看破了,放下了,随缘了,自在了。
人的愚行,有时候或许是注定的,自己控制不了;在那一时刻,障在眼前,心有解不开的疙瘩,酿成大错,郁闷而终。倘若没有一错再错,彻底沉迷,而是幡然省悟,顺势一转,由此变为发展的契机,总结经验教训,利于将来,便是大好事。
“也好”,吃亏是福,应该懂得这样给自己找台阶,顺其自然,退一步海阔天空。谁都会遇到挫折,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死守着不幸不放,才是真正的不幸。能摆脱不幸,跨越挫折,继而把它们变成共同欣赏与感激的对象,从暗淡走向光明,才是真正有趣味的情节,有意义的人生。
彻底破坏,甚者一死了之,是容易的,虽然可以视为一种个性与品格,但比起化腐朽为神奇来,毕竟低了许多。把无序变为有序,需要高明的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