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淋漓造化功
——读李荣海先生的写意花鸟画
文/崔自默
很多我们自以为熟悉了的东西,其实仍然陌生,所以有必要反复地解读与认知。多惑多得,对待生活中的景物如此,对待艺术品尤其如此。
李荣海先生的花鸟画册就在我的桌边,我拿起来再次认真欣赏一遍,与第一次翻阅时的感受已是不同。艺术品的魅力,就在于不断发现陌生,引导人、启发人。
假日里,有机会长时间地坐下来,看看书。平日没有得以心静的时间,没有回顾与思考的机会,很多东西都谈不上。
眼下正是暮春,我忽然想起《论语·先进》里那段有名的叙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李荣海是山东人,那是圣人的故里。里仁为美。
对“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样看似很平常的生活享受,孔圣人却大加赞赏,其原因,朱熹曾经给予解释,说:“有以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少欠缺。故其动静之际,从容如此。而其言志,则又不过即其所居之位,乐其日用之常,初无舍己为人之意,而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合流,各得其所之妙,隐然而自见于言外。”(《四书章句集注》)“乐其日用之常”——却因着其平常之极,便立即又与大多数的、普通的、一般世人生活着的所谓“平常”,拉开了距离,显得极不平常起来,所谓超群拔俗,正是此意。
“乐常”——这样的世界观,按照王国维的说法是“既可爱又可信的哲学”;它是形而上学中对人生和艺术都最根本的精神。“乐常”,原来竟是一种居于现实主义基础上的理想主义与浪漫情怀。
李荣海人好,他不亟亟于外、不斤斤于内,素朴、平实、自在。我与他接触时,立即发现他不温不火,从容而洒脱,但那又不同于魏晋之士的清谈与风流,也不同于庄子的玄远与至乐。这,无疑是风雅的本真,是性情的所在,是社会人的艺术价值。
1998年,我去山东曹州看牡丹,顺便办一个小画展。行前,我去看望刘炳森先生,先生为我写了一封推荐信,是给当时曹州画院院长李荣海的。到那里时,李院长外出,我们失之交臂。时隔九载,我才有机会把这封信交给李荣海先生,这一缘才算续上;然而尊敬的刘炳森先生已成故人,怎不令人竞唏嘘。
李荣海是刘炳森先生的学生。他八岁开始临帖习书,早年其书法作品即以非凡的水平备受书坛瞩目。他遍临诸体,真、草、篆、隶、行五体兼能,尤精行草。熔冶碑帖于一炉,他的用笔落墨方圆既济,在自然朴素之外,得清朗俊逸之格。没有这样好的书法基本功,他的国画线条是不会那么潇洒而厚重的。无论石榴、柿子、芭蕉还是牡丹、兰草、丝瓜,他尽性而老辣的线条,足以支撑住整个画面,真气弥漫其间;也因此,他的设色浓艳而不拖沓,在雅俗共赏中,实现了自己画面的格局设想与符号表达。
绘画为智慧之学。智慧,不仅仅在于善于因时更化、因地变易,更重要的在于敬事、明诚。孔子说“吾道一以贯之”,这种坚持,靠的是心力,最为真实。因为能坚持,便如庄子寓言说的庖丁解牛,能“技进乎道”。因为能敬事,能在不断的笔墨刻苦熟练中,把握自己的审美趋向,从不成熟到成熟,从熟练到反朴归真,最后到看似稚拙其实大度真淳。投机取巧是成就不了高品格艺术的。
物因人重,画品即人品。李荣海从普通和平常走过来,挫折与委曲是他进步的动力。生活是最好的老师,不管对人生还是对艺术。为人谦逊,敏而好学,他善于总结和学习,从传世经典中揣摩技巧,在大量的刻苦创作中探索属于自己的风格。从他的画面里,可以捕捉到吴昌硕、蒲华、齐白石等前贤的影子,然而又不便确指。任何一个能有所成就的大家,一定是集大成者,有所继承,有所领悟,推陈出新,最后获得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与面目风格。善根福果,几十年如一日,勤奋足以开启灵智,焕发辉光。
李荣海先生的人格魅力,不仅仅表现在精神产品的纸面上,更贯彻在社会实践中。他尊崇儒家的责任意识,达则兼济天下,他在书协和美协两大机构兼要职,身先士卒,不为自己求安乐,积极参与和组织社会慈善事业与公益活动。这些,都是使李荣海艺术由个人化的劳动而走向共性与普遍性的过程,是他攀缘艺术大美的阶梯。崇高的艺术,一定来自于一个美好的心灵。尤其是在现代经济社会、信息时代,一个艺术家的社会属性,尤显重要。
“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是一种难得的气质与素质,我从李荣海先生身上和画上看到了。见性明心,这种性情的因子,一一再现于纸端。他的书法沉着而痛快,画作古朴淳厚而又生机勃勃,自娱而娱人,非无由也。
地无私载,是生命之根系。李荣海先生对大地有深切的贴近,那不仅仅是简单的“农村情结”,而是他与生俱来的“乐常”精神所在,从中,正不断蕴蒙出汩汩的源泉活水。那是造化之功,藉助之,他可以获得艺术创造的大成,更可以不断体会到生命过程的幸福。
道德即幸福,信然。有生命力的艺术创造,才会喜闻乐见、根深柢固,才会华春长驻。
李荣海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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