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物游

——读武普敖摄影

文/崔自默

有一次武普敖兄要举办摄影展，我与他一起到我的导师范曾先生住所，请先生题字，就是“神与物游”四字。记得当时我向先生介绍武普敖时，用了“当代最杰出的摄影家”这几个字。

摄影家，是有层次差别的。最先，也许只是爱好者，没有相当的物质基础、技术准备和知识积累，于是很难继续走下去；往后，有了足够的客观条件，可能当摄影家，于是用掉不少胶卷，花掉不少工夫，但没有深入下去的主观修养；最后，剩下的可称得上摄影家的人，就是少数了。在这少数人玩的摄影艺术中，又有层次区分。有的人是专职摄影师，一场子下来消灭掉胶卷无数，但可留存的佳作不多，原因是下手太随便，没有用“思”，与摄影之理隔膜得很。好的摄影，除了具备审美之眼，最需要的是审美之心。

总之，我以为一幅好的摄影作品，大概可以归属于这“四度”：技术精度；艺术高度；机遇难度；思想深度。没有必备的摄影条件，技术的精度上不去；有了技巧的熟练、经验的积累和认识的提高，艺术高度才可能达到；所需要的技术条件和艺术水准都具备了，但生不逢时，没有机遇见到大人物、大场面，梦想获取有历史重量的不朽的大镜头，只是枉然；有思想内涵的摄影，只能出于有思想准备的摄影家，这样的作品，包括了技术精度、艺术高度和机遇难度，把瞬间转换为永恒，实现尽善尽美的人文理想和精神追求。

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我之所以敢用“当代最杰出的摄影家”这几个字来赞誉武普敖，自有我的道理。易学所谓的天时、地利与人和这“三才”条件，武普敖都具备。要想企及他的摄影水准，除非具备与他同等优越的条件。他已经走过了很长的路，还在勇猛精进地往前走。他积存了大量的实践，涵括内容丰富，涉及地域宽广，包含着上述的“四度”。我欣赏他的摄影作品，每每叹为观止。

武普敖把自己的摄影作品分为很多系列，制作精良，蔚为壮观，令我艳羡不已。例如他的荷花摄影，已然超越了“技”与“艺”的层面，竟臻乎“道”。具体而微，道心惟微，大道甚夷，匪夷所思，始发于艺术，升华于精神。荷花、花瓣、嫩叶、阔叶、黄叶、蜻蜓、青蛙、游鱼、蒿草、绿藻、天光、云影……他能一一捕捉住。小中见大，画面简净、练达，意韵却幽然、淡然。有的作品直如水墨画，但不是通俗的那种，而是清脱的、逸品的。他有构图意识，造境本事，使得虚实相间，轻重相衡，浓淡相合。或取之春、夏、秋、冬，或取之昼、夜、晨、昏，或取之风、霜、雨、雪、雾，或参差掩映，葳蕤容与，或寂寥落寞，浑茫无际。尤有澄怀味象者，乃取象于倒影中，画面纯为虚设，但胜于实景，意象扶疏，风姿独绝，生面别开，允称境界。

读武普敖的摄影，欣赏其作品妙美的同时，更能启发我的画路、思路。是为小引。

2005/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