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怀沙书法小识
文/崔自默
有一等倜傥之人,乃有一等倜傥之书。
盖闻“是真名士自风流”,然风流云者,予知其有真伪、雅俗、深浅之判。今睹文翁怀沙之书,再思其人、其语、其行,及其情性、其气质、其品格、其胸襟,乃知文翁之风流,乃一味真淳,出乎自然而已。一等之才,加之一等之学、之识、之工夫、之修养,乃有此等高格之书。倘性功两亏,或性功缺一者,则不能梦见。
钱钟书赞文怀沙尝谓“文子振奇越世”,此剀切之语也,其谁曰不然。文翁之学,在儒、释、道,在文、史、哲,在诗词曲赋,在中医,在金石,在在众方,浩淼兮其不可端倪也,正足以“融会贯通”四字概之。于是予知文翁之书,其古奥,其朴厚,其生拙,其浑融,本自源头活水,汩汩毋绝。绩学大儒,能见三岁稚子之天质,非悟第一乘妙义者,何以堪?唐人孙过庭论书云,“通会之际,人书既老”,那般境界,岂其易哉,今者文翁,竟得之矣。
文翁书法之结体,之于夏商鼎彝、秦汉碑碣、齐魏造像、瓦当砖记,悉参其要,尤得乎汉简帛书率直静穆之旨趣,其意在篆隶之间、隶楷之间、楷草之间。因之文翁挥毫,了无时人之流习,亦脱略明清书家之格局,既而跨越隋唐理路,径追秦汉气象,款坎镗拓,宽博雍容,惟古是求,大而化之,终成自家面目,其必然也。
文翁之书,风骨丰赡,神明自在:其下笔也,铺得开,收得拢,重若崩云,轻若蝉翼,若壮夫之挥钝铁,裹挟千钧之力,又若仙女之起曼舞,清风过焉;其用笔之时,流美婉转、纵横排奡,而落墨之处,则遒利嶔崎、豁豁峻爽。包世臣《艺舟双楫》谓,“赵宋以后书褊急便侧,少士君子之风。余既心仪遒丽之旨,知点画细如丝发皆须全身力到”,今者文翁之书,绝无前者之病,而特具后者之能,善哉!论书最重“沉着痛快”四字,文翁备之矣,善哉!
书如其人,人如其书,执是以观文翁,其人其书,其内容其形式,实在乎文质彬彬,谦谦和睦,于是,予转为其稳重安详所动,为其乐而节、哀而婉所感,若夫单以风流名士视文翁,则寡陋甚矣,偏颇甚矣,庸俗甚矣,浅薄甚矣。文翁寓事说理,每每亦庄亦谐,看来随便而不经意,然其目的,正在大义微言,趋美去恶,只是举重若轻、左右逢源、随机而化而已矣。
文翁者,当代慧智之博学奇才也,此众皆知之矣,然其命途多舛而骚音铮铮,高驰不顾,人则未必了然于心。至于文翁年逾耄耋而犹能健步攀岩,海阔天空,人或有疑,予曰:文翁燮理阴阳,表里一致,遇人处事只顾好处而不及其余,忘其形而得其意,善养浩然之气于内,又独能条畅于外,内外谐和,物我两忘,终能周身通泰,四体康直,其徒然耶。
崔自默与文怀沙先生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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