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人不说假话

                                  文/崔自默

 读书人读书，不奇怪；读书人死读书，也不奇怪。读书人不读书，干什么去？武极而文、文极而武，就厉害了。都是儒，但有小儒与大儒、硕儒、鸿儒的量级之分。大文人便具丈夫气、“匪气”，这其中的道理，或许在于现实之非理想。社会人早已脱离了原始的粗糙，日益复杂起来。

 “书似青山常乱叠”，是在欣赏图书本身之美，或者沉浸在纸面文章上。可是，书真的有那么美么？究竟美在何处呢？真的有黄金屋、颜如玉么？利害关系大于利益关系和感情关系，书到用时方恨少，人总是在遇难时去抱佛脚的。如是说，当然是在“泼冷水”，但读者先不必不高兴，何况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孟子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不是么？“真经一句话，假传万卷书”，显见，大多书都在说胡话，不解决实际问题，终归让你望、忘、网、枉、妄、惘……

书是人写的，假如其人不可读，其书能可读么？很多人写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写书，压根儿没想别的。读书，其实就是读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足以证明很多书是无用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高人指路，高人指路不如自己开悟。好书有时只是换了个说法，你责怪自己怎么就没有参悟出来。

求知宛如走路，走多了原来所谓的“知识”就成了常识。术以学富，学术学问就是经验，符合实际才是硬道理。方向性错误和路线性错误，差别很大。学习是快乐的，是终生需要执行之事。上医治未病，上战伐谋，乃是重视预见性。好书，是痛定思痛的感言，硬语盘空，掷地有声。

 求知宛如登山，眼界和境界由辛苦而来。勤奋即天才，幸福即智慧。走老路，利鞋不利脑。只有先行设订了目标，才谈得上超越。固难期求一石激起千层浪，也有望在积累之中忽然发生连锁反映，意外惊喜。

 知识具有相对性、阶段性、区域性、个别性，需要反复修正。例如，坏人挣了钱也做好事，好人赔了钱也做坏事，好坏是变化的、动态的。自信不惑之人，一经迷惑，便失去了“下不为例”的机会。书生容易发狂，任性而为，顾头不顾尾，但离“寻寻常常，乃比于狂”还远得很。单薄而不澹泊，彻底的轻狂在真人眼里一定非常滑稽。

 真人能知行合一，那才是有慧有福。当真人不说假话，因为真人眼里不揉沙子。融合诚、虚、净，是大美；美，是真与善的组合。真理不属于某个人，也不需要人委屈地去传递。对地球上很多生灭故事，我们无法阻止，也无法组织。语言死亡与物种死亡，同样不足为奇。春风化雨，应运而生，法尔如是，思理为妙，灵智的法悦殊胜一切。

 要做真人、说真话，那不需要耀眼的头衔。人总是在自我阅读，见仁见智。手捧一本很差劲的书，你能读得津津有味，能说明什么？很多东西不是无与伦比，而是不伦不类。当他炫耀自己的浪漫故事时，也泄露了自己的不忠。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人有时也说“假话”，因为很多俗人“听骗不听劝”。当真人面对真人时，会如落花之无言的。

 好书“无我”，不自私。好书不告诉你问题的答案，而是引导你自己去寻找。能设身处地，能做到旁观，才可以虚己游世，不装腔、不撞墙。

 好书不给人鼓掌的机会，它深刻，它不得已，它令人扼腕，你在阅读时全然沉浸在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