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自默通信选之<<答可航>>(3)

 

可航：

百闻不如一见，百说不如一练。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初未得意，渐入佳境。熟能生巧，游刃有余，技进乎道。

《秋凉平善帖》亦称《八月帖》，是章草代表作。张芝是东汉甘肃敦煌酒泉人，彼时那地方是文化重镇，有一批这样伟大的书法家，他们的艺术水准直接影响到整个中国的书法发展，比如王羲之王献之。张芝在章草字字割据的基础上，打破成规，始用连笔，创“今草”，被称为“草圣”，他刻苦习书已成佳话。晋人卫恒《四体书势》说他“凡家中衣帛，必书而后练（煮染）之；临池学书，池水尽墨”，“临池”概念即源此。

你说“须从识字开始”，很好。这是基础，连字都不认识，还谈什么呢？这也是我那天问那方印章问题时直接涉及的一个细节问题。字形认识了、知道了，才能开始体会和揣摩如何写好看的环节。明白如何写好看了，才能开始考虑如何写出自己风格和抒发感情的环节。

你的手没问题，只是不适应罢了。这也就是所谓的“悬腕”工夫。你看我向壁挥毫，在墙壁上悬腕写字画画，就必须有此基本功。在“悬腕”不尽意之初，可以先“垫腕”或“垫肘”，就是用左手辅助右手持笔之腕或肘，以能帮助稳定地把握毛笔。腰脚、肩肘、腕指，是一体的，要协调用力，心手相应。当然也不可像江湖打把势卖艺的艺人，像玩耍“气功”一样操笔。动作夸张做作，是用不上力的。“指实掌虚”，是实在而舒服的一些方法。

力，不是蛮劲，而是到位、精准、确切。我经常说“准确就是力量”，否则就会“病笔”丛生。“病笔”，是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其实本无所谓有或无，尤其是在绘画上是如此。把握整体气息最为重要，那是笔与笔、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和谐关系。关系，是组织、组合、有序、协调，是气息、气象、精神与境界的所在，它难以具言，但的确存在。

喜欢就好，那就坚持下去。坚持，是一切。“吾道一以贯之”。习惯决定命运。

崔自默2009-1-25 12:50

[附录]可航来函

自默吾师：

我从今天下午起开始练字了。

第一次选了张芝的《秋凉平善帖》，因为这个帖字比较少，只有８０多字。我将四尺整张的宣纸均裁成三份，本来信誓旦旦要写六纸，谁知只写了三纸半，就累得不行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边看字，一边临写，就这两种动作，也觉得眼睛不够用，脑子不够使，手忙脚乱的。始知写字不易。这回是真正感同身受，再也不像以前，站着说话不腰痛了。

帖里有许多字不认识，总隐约记得在您的作品中看到过，可是若不参照旁边的释文，就是读不出来。没想到一练章草，自己变成文盲了，须从识字开始。由此，更感觉学草书之不易。

另外，我怀疑自己的手有问题，若不悬腕，将手腕垫在桌上，笔就总也拿不直；若悬腕，手便更不听使唤，仿佛不是自己的手了。真不知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这几张样纸我决定留下来，不管多丑，也算我习章草的“处女作”，哈哈，若干年后再看，一定有趣。

七七八八，前言不搭后语，想把所有的感受都一一汇报给您，又怕自己婆婆妈妈耽误您的时间。先写到这里吧。

可以肯定的是，我喜欢章草！喜欢练字！

可航2009-1-24 23:37

(崔自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