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和方法论,是一个人治学之初首先应该解决的问题。世界观有问题,是方向性错误,其他不用谈。没有目标的前进等于零,甚至是背道而驰、南辕北辙。世界观解决之后,方法论直接影响到人的治学结果,有时差距霄壤;事半功倍或者事倍功半,角度不一,结论差异。
什么是学问?难以一言以蔽之。知识,不是学问。学问,不是人可以完全用语言文字所能表达的,所谓“行不言之教”、“天何言哉”的“道”,是真正的学问。
天下只有一流的文章,没有一流的学问。科技的学问用符号表达,人文的学问用文字表达。一般的用语言文字所表达的学问,只是文字的一种组合与衍生,决不是学问本身。针对同一个文字文本,因为个性化的释读,会产生出所谓的不同的学问。
学问有“死的”和“活的”之分,有“真的”和“假的”之分。对人有用处,对人的生命有价值,对人的生存现状有益处的东西,才是真学问。比如中国的中医,是学问,其他国粹比如京剧、书画等等,更多的是艺术,而学问的成分则小。艺术,不等于学术。连自己个人的生存状态都不能改变的所谓学者,做的是假学问、伪道学。做学问也是一种职业,不能期望每个学者都能通透、达观,他们的著作等身,等于糟践森林。纸面文章,犹如玩万花筒,旋转出自己以为美妙的图案罢了;甚至是自己习惯了自己的耳鸣,别人却根本听不到。
做学问,从公共利益而言,最好选择那些对群体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医学。对个体自私而言,可以选择那些更容易直接娱乐自己也同时可以娱乐别人的领域,比如艺术。“学以致用”,“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做学问,也应有修齐治平的观念。
学问,虽然有时不清晰,但它如“道”一样的,的确存在,虽然混沌但蕴涵无限的生命力。真正的学问,是无止境的,而人的生命有限,很无奈;所以,学问只是相对的正确,谁也不能代表学问,更不能穷尽真理。真学问,有时靠的是天才的经验、体悟、感觉,难以传承、积累。
真理是一种假设的存在,是一种无穷接近的状态。无穷多个个体的认识,加在一起才约等于真理;可是,“无穷多个”是个假相数字,是一个理想值。个人的世界观、方法论不同,才情悟性、知识结构、思维模式、语言表述等等都有差异,于是对同样的东西结论不同,学问成规模并定型之后,彼此之间很难说服对方,于是,“商量”的方法成为切磋砥砺之必需。朱熹曾作诗追忆与陆象山兄弟的鹅湖论学,诗云:“德义风流夙所钦,别离三载更关心。偶扶藜杖出寒谷,又枉篮舆度远岑。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只愁说到无言处,不信人间有古今。”此间,不仅有对知音的推崇与思念,也细致地道出了治学的应有态度。
要学有用的文化,做有用的学术。什么是“有用的”?大概不必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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