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荷花,不愿意只在一个面目上徘徊,而试图把它无限地扩展,作为揣摩视觉美感和熟悉绘画技巧的途径之一。
“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孔圣人此话我极信奉。
我是沿着传统的笔墨路线过来的,那是我的根系所在;然而,我又的确不愿意只在传统的范围内进行挖掘,虽然在其中挖掘也的确可以无限地深入下去。
我不愿意把题材和面目过度专一,过度专于是小农意识、小本经营。我愿意尝试宽广的视野,虽然这对于艺术风格和个性语言的形成与被认识有好处,但我还是愿意不断开始新的尝试。
尝试是快乐的。“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不法常可”,事物在变化,自己的兴趣也在变化,创作的手法也一定要变化。在主观思维上首先要寻求变化,即便在客观行动上往往不能尽如人愿。
无论怎么变化,我还是我;所以,我不害怕迷失自己。
我画荷花,在技巧不断熟练时,偶尔发狂,可以得到意外的收获;这意外,其实还在自己的意料之内,只是可以由此而得到启发,进行有意味的阐释和解读方法而已。
“画荷如山”——是我的一个系列。荷花叶子是大挥写而成的,像山水林泉。用几笔勾勒一朵莲花,却似深山打坐的高僧。
“忽逢幽人,如见道心。”
《浮生本幻化》系列,是我“荷山系列”的进步。我读圆瑛大师的法语和禅诗,很有会心,发觉题在混沌的荷花与山水的意象尺幅之内,生面别开、别有境界。“一念不生,万虑寂灭”,“于清净本然中忽生山河大地”,“但求除翳,不必灭华”,“熏风殿客生清凉”,“觉后空空无大千”……
还有一些荷花作品与传统的路数大不一样,我题上前人咏荷诗。比如南朝梁萧纲《咏芙蓉》:“圆花一蒂卷,交叶半心开。影前光照耀,香里蝶徘徊。欣随玉露点,不逐秋风催。”比如王国维《人间词》里《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顿然引申画面,另有一番意趣。
荷花可以给人的想象实在很多。荷花似人,人似荷花,荷塘是一个复杂的世界。
我总觉得荷花有浴女之态,是仙子。我极想把荷花表现为林中仙子的样子,那清幽脱尘的意境,令人神往。翻读莫奈、高更、马蒂斯、毕加索,略用其意,只是国画的色彩没有油画那般的鲜艳与丰富。
把荷花与人物、山水的意境融合在一个画面上,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色即是空,空即是有。色无边故,般若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