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风冷。从画室回家，已经近夜里零时。

到黄寺大街，过那正修理的路段。修了好长时间了，本来不宽的路，更窄，几乎成了单行线，人行道都成了机动车道。

车少，车速快。忽然发现马路中间有东西在动，像是垃圾袋子之类被风吹动的样子。正巧，对面来车，互相减速。我开大灯，发现，那是一个人。

我绕过他。慢行。我想，我该挽救他。可是，他是被撞倒在地的么？他是否已经出事了？这事会不会赖上我？那么窄的路，一旦有车快速碾过，他就完了；哪个司机不留神把他轧了，这快乐的正月也就完了。不行，这事我得管。

我开过狭窄路段，停车。回头看时，正有出租车开过来，我赶紧站到马路中间，使劲挥手，以便让车看到我，减速通过。还好，就在地上躺者的头边，出租车停下了。车后坐上下来一个人，把那地上的人往路边拉了一把，就又上车走了。

地上的人酒气十足。你躺在这里怎么行？我把他往马路台阶上拉。他忽然站起来。我立即提高警惕，做好拳击准备，以防是坏人有意滋事。好在，他不是假装的，没有什么恶意，大哭起来，泪流满面，又执着地开始朝马路中间躺过去。不想活了，他哭道。那也别躺马路中间啊，车会轧死你的，我使劲把他往马路边拉。我把他的上衣都快拉下来了，他露出肚皮，有微伤的痕迹。他又倒在了马路上；我一手扯住他，一手拦截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

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停下来，看了看，恐怕有诈。我说，没事的，你放心，这是个寻死的酒鬼，你来帮我拉住他。我们一起把“酒鬼”抬到台阶上，他面朝地，大哭，喊妈。有什么想不开的，赶紧回家吧，我劝他。

风冷。我取电话报警。这是西城、东城和朝阳的交界区，警车来得慢。好在有我们看着，“酒鬼”安全了。

“酒鬼”的手机响了，铃声好像是“爱个痛快爱到死”之类的流行歌曲。骑自行车的小伙子拿过电话接听了，告诉对方所处位置。很快，三个年轻人跑来了。我说明情况。他们给“酒鬼”点着一支香烟，作为慰问，并转身为“酒鬼”拦出租车，好几辆过去了，大概是看见有人躺在地上，以为交通事故，不愿惹事。还好，终于有一辆拉他们走了。

半小时过去了，警车还没到。风冷。

我告诉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咱们还得在这里冻一会儿，等警察同志来，说明事情经过，因为是我报的警；不然回头派出所还会打我手机问我，我没有了旁证，说不清楚路上躺着的人哪里去了，就变成没事找事起哄的了。小伙子同意。这时旁边大门的门卫穿着大衣也走来，说听见“酒鬼”哭好大一会儿了。

马路上安静了，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警车终于来了。我很快说明原委，开车回家。

真巧，这天正好是3月5日，全国学雷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