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旅游
文/崔自默
人生在世,就是一次漫长而又短暂的旅行,于是,古人发出“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古诗十九首》)等诸如此类的感慨和思悟。
“为乐当及时”,此言不应该被视作消极的享乐主义的思想,而应当是积极的乐观主义的态度。人生一世,就当不虚此行,这才是实事求是。
今天的人们,脑筋已然愈加灵活,旅游作为消费之一种,似乎已成为高质量生活的标志之一。复归田园、亲近自然、纵情山水、寻求野趣、诗意生存、绿色空间,这已不光是一些时髦的词汇。得闲、得钱、得心情,便到外面转一转。于是,东南西北,各种名目的风景旅游点竞相开发,找片安静的地方可就难了,这时,国外数日游便开始招揽客人,一时间生意兴隆起来。转身再看站在现代娱乐最前沿的年轻人,则正爬在他们的计算机上,开始着另一种旅游方式--全球网上漫游。“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本来就纯属诓人之语。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变化特快,这才是真的。
大概很少有人厌烦旅游,正如《诗经》所云“人可以食,鲜可以饱”,意即:人都要吃饭,可谁也不会彻底吃饱。当然,每个人在旅游中都会有所感受,但能真正从中有所体会、获取经验的人,却并不是多数,此则应了《中庸》里的一句话:“人莫不饮食也,鲜知其味也”。不是吗?有人爬在树叉间照相,有人大甩半天扑克,有人在脸上蒙一张报纸鼾声如雷,有人则热衷于找块显眼的地方刻上“某某到此一游”方肯罢休。
谁都有条件来旅游。钱多可以下馆子点菜,钱少可以自带干粮;有条件可以住大饭店,没条件可以搭窝棚;有伴可以同游同乐,独行可以自由自在;有车可以开车,没车可以骑车;闲着没事可以出游,忙里偷闲也可以出游;身临其境可以游目骋怀,居家向往可以坐驰卧游。条件,分客观的和主观的,客观的如物质条件,因人而异,彼此可能相差悬远;然而,游玩得是否痛快,却基本取决于各人的主观条件--心态。俗人游身,常人游眼,雅人游心,三种游法,显出三个层次、三种境界。
同样面对桃花园、黄鹤楼、洞庭湖、终南山,学者、画家、摄影家、作家、政客、商人或者情侣、老叟、儿童、退休干部、下岗职工等不同人的心理感受是有差别迥异的,因为他们各自的心态不同。旅游,需要心态,一种舒松、释然的心态。家里也许放着一大堆事情,但你不能把它们装在心里带上旅途。旅游,是一次契机,也总是一个无奈。对物,或许会留连忘返、乐不思蜀,生出“此非吾家”的惋惜;对人,也难免会体验到执手离别、无缘再见的感伤。“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王维《终南别业》),善游者当如斯,随遇而安、随意而适、随机而化,故而亦觉无时非佳时、无处非佳处、无人非佳人。 “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远,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宋王安石《游褒禅山记》)。先贤留下如此无以数计的游记美文,供后人时时咀嚼品味。
宋人王安石辈都在感叹“古人”如何如何,我们大概也没有什么资格来骄傲吧?就算你不佩服王安石,但你绝对不能无视天地万物、自然造化。“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聪明人应该做的,是满怀激情地去游历,去叹赏,去生活。
1999年8月26日于橐庵南窗
人们都喜欢狡兔三窟,其实,只是更多的牵挂。
一生中,不知要睡多少张床,但只有在每一晚上睡塌实,才能精神充沛地到第二天的早晨。
人生正是一场戏,要进入角色,要演得精彩;不要与人争夺眼前的小舞台,要看得更远,拥有更大的空间,再回头来看时,原来的小舞台只是小把戏了。人生又如梦,昨天的都过去了,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明天再好,也是未知数,只有现在,才是真实的。旅游,便是这当中变换角色的一个过程。“梁园虽好,必非久之恋之乡”,再好的去处,也不是自己的家,也是要离开的。
知道了这个道理,假如能身体立行,就是看开、放下,大概男男女女们会看淡很多东西,也会彼此获得更为自由的空间,也才可能得到本来可以拥有的幸福生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在旅游中的同行者,毕竟有了一段缘分,转身就各行一方,也许再也不会遇到。真能这样想,这样做,我们的态度会和蔼得多,不会那么多嫉妒、敌意、伤害、仇恨。
2005年2月7日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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